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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48:17 作者: 天下無病
    我咬著下唇看著遠處疾馳而來的駿馬,領頭的兩名男子一身禁衛軍的裝扮,手中長弓蓄勢待發。我不知為何就有些難過,被刀刺中的宓妃,一臉狼狽和驚恐的賀蓮臣……

    我原以為一切已塵埃落定,卻不料這時有可疑的「嘶嘶」聲響起,那聲音就像是……我猛然朝發聲的地方看去,只見原本該死去的朝露正獰笑著看著我們,懷中的炸藥芯頭迅速的燒下。她似乎在嘲笑著:就算是死,也要你們給我陪葬。

    該死,他們竟然還留了這一手!可是現在……我頹然的閉上眼睛,難不成今天真要死在這裡了?

    「嘶嘶」聲嘎然而止。

    我睜眼,只見一隻長箭精準的she中了炸藥芯頭,掐斷了那微弱迅速的火星。我回頭,那馬上的兩名男子已經奔近,左側男子魁梧俊朗,焦急對賀蓮臣道:「臣科爾護駕來遲!」右側男子面容平凡,五官毫無出彩,雖面無表情,那雙棕色的眸子裡卻有熟悉的光澤一閃而過。

    「宓兒,你堅持一下,我們這就回宮,不要怕。」賀蓮臣低沉的開口,語調微不可聞的顫抖。

    宓妃卻只是悽慘一笑,眼角淚水不停斷的落下。「蓮……」

    「我在這裡。」

    她說:「蓮,我只恨我沒有堅持過。」沒有堅持,所以努力的想抓住,可卻永遠也抓不住。

    我閉眼,感覺喉嚨緊的厲害。

    原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鑽空子,沒有人無所不能,沒有,也不會有。

    五六章

    宓妃毫無意外的死了,為了救賀蓮臣而死。

    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她的死,畢竟我總不能拍著手掌說:「死的好,死的好。」我只能說宓妃的死在某個程度上是個完美的狀態,不論之於她自己,亦或是賀蓮臣。

    宓妃下葬那日宮中一片白色,本是炎熱的夏日生生的衍出幾分淒涼。那盛放的花兒似乎不那麼艷了,那鳴叫的鳥兒似乎不那麼歡了,那被灼陽曬燙的池水也不那麼溫暖人心了。宮裡四處有人傳誦著她的「偉大事跡」----原來宓妃娘娘是個如此勇敢之人,原來宓妃娘娘對皇上情深意重,原來宓妃娘娘是這麼的讓人敬重。

    瞧瞧,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包括愛與恨,喜與厭。

    這何嘗又不是個解脫。

    彼時我正躺在床上養傷,窗外徐徐吹進的微風和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清香都叫我昏昏欲睡。那是種久違了的愜意和悠閒,叫我整個身體裡的骨頭都一陣蘇軟,意識也是慢晃晃的發昏。

    其實想想我還挺沒心沒肺的,外面是一片低氣壓的愁雲,我這裡卻是舒適的樂悠悠。可你們還能要求我怎麼的,上宓妃的靈堂嚎幾聲,掐大腿擠幾滴眼淚?得,我不是那種主兒,做不來這種事情。即使那時候有幾分心酸,那也只是那一瞬間的心酸,不具任何意義。

    賀蓮臣在這幾日異常忙碌,他從那天后就愈加沉穩了起來,俊朗的面容波瀾不驚,可眸子卻是深不見底。我記得那天他狼狽的抱著滿是鮮血的宓妃回到宮中,記得他怒吼著叫太醫救宓妃,記得他拉著宓妃的手喊著她的名字。他眼裡透出的焦急和無助那麼的像個孩子,一個知道自己即將失去什麼可卻無法挽留的孩子。

    我翻了個身準備入眠,模模糊糊的想著,人總要經歷各種各樣的事情後才能變得更加成熟。

    我就這樣不死不活,哦,不,是愜意舒慡的過了幾日。我似模似樣的掐了掐手指,恩,算算日子,皇姐和宇文睿的大婚已經過了,可是誰又來給我解解惑,那日出現的那個箭法極其精準的男子是誰?

    長相平凡,氣質平凡,照理說這種人擱哪裡都是個路人甲乙丙丁,不值得一提的主兒。可他那雙眼睛給我的熟悉感又是怎麼回事?那個誰誰誰說過的:一個人可以易容,可以改變樣貌,可以改變聲音,可以改變氣質,但惟獨不能改變的就是那雙眼睛。退一萬步來講,即使在平常時他可以掩蓋或偽裝自己眼底的情緒,但在緊急關頭,准得破功。

    對此我的直覺就是,這人很像宇文睿。

    可是宇文睿怎麼會混進了禁衛軍里?他怎麼混進來的?什麼時候混進來的?他混進來幹嗎的?

    撫額,我的媽呀,這實在是個太難的問題了,我得找個人問問先。

    於是當某天小順子來看我時,我以一種非常忐忑的語氣問他,「順公公,我,我想跟你打聽個人,就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小順子手裡正捻著塊綠豆糕,細細咬了一口咽下後才帶點倨傲的道:「說吧,這宮裡還沒有我不知道的。」

    「公公,那日she箭救了皇上的那兩個人是誰啊?」我糾緊了袖子,帶著崇拜的問道:「好,好厲害啊。」

    「我還以為你要打聽誰,原來是莫統領和戚副統領啊。」他喝了口茶水緩緩說道:「那莫統領可是雲戰的大功臣,也是皇上身邊的得力助手。至於那戚副統領,前幾天上宮裡當差的時候還是個普通的禁衛兵,可自打立了大功之後就提拔為副統領了,可算是一步登天。」

    我抿了抿唇,不知怎麼的就有些想笑。戚副統領啊戚副統領,莫非你就是我那失散已久的表哥?

    當晚,夜涼如水。

    我趴在窗口看著墨色天空中的點點亮光,仲夏的夜晚不同於白日的悶熱,即使白天時日頭多毒辣,到了晚上也只成了一陣陣舒適的冷沁。我合上窗戶躺回了床上,準備用無止境的睡眠來陶冶自己的情操。只是這時候門卻被人敲響,聽那力道雜亂無章且沒有輕重,我皺眉,在這宮裡能這麼放肆的人,除了賀蓮臣還有誰?

    我還是問了一聲,「誰?」

    門外那人含糊不清的道:「阿斗,是我,開門。」手下的力道越來越重,那門都被敲的發出了「吱吱」聲。

    我匆忙披了件外衣去開門,剛開門就聞到好大一股酒味,接著便對上了賀蓮臣那對迷離的金色眸子。我霎時有些發愣,沒想到這廝的眼睛醉了之後會這麼的……美。

    「阿斗。」他一手摟過了我的腰,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他嗚咽的道:「我好難過。」

    我瞭然,關上門後扶他進了屋。我一把將他推坐在了椅子上,接著倒了杯茶水遞給他,「皇上先喝口水清醒清醒。」

    「清醒?我為何要清醒?」賀蓮臣單手支著腦袋,一臉疑惑的看著我,「我很清醒啊。」

    賀蓮臣俊朗的臉上沒有了平日的沉穩和霸氣,取而代之卻是稚氣和純真。我笑著搖了搖頭,「好好好,你很清醒,來,先喝口水,不然待會兒要口渴了。」

    他半眯著眸子思索了幾秒鐘,接過杯子一口喝完。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皺著濃眉委屈的道:「阿斗,這茶好難喝。」

    「對啊,因為它不是優樂美啊。」我溫柔的說道。

    「優樂美?」他迷茫的道:「優樂美是什麼?」

    我摸摸他的頭,「優樂美就是奶茶啊。」

    「奶茶?」他還是不解,眉毛扭的更緊,「奶茶是什麼?」

    「奶茶就是優樂美啊。」

    「那優樂美是什麼?」

    「優樂美就是奶茶啊。」

    「那奶茶又是什麼?」

    我抽了幾下眼角,更加溫柔的說:「奶茶就是優樂美。」

    「那……」這廝眨巴眨巴濃密的眼睫毛,鍥而不捨的問道:「那優樂美是什麼?」

    「……」

    我吸了口氣,捏著台灣腔一順溜兒的道:「優樂美就是『我是你的什麼啊』『你是我的優樂美啊』『啊~人家只是奶茶HO~』『那我就可以天天把你捧在手心了啊』,這個東西。」說完後我滿意的點了點頭,恩,這個答案非常完美。

    「啊?」賀蓮臣好像很糾結,盯著茶杯喃喃自語:「奶茶,優樂美,你是我的優樂美,HO~這個東西……」

    「咳咳。」我琢磨著我不能太過分,怎麼著咱也不能欺負醉酒兒童啊。我坐到他的對面,學他單手支著下巴道:「你來我這裡有事情嗎?」

    賀蓮臣俊朗的臉龐更加糾結,「事情?有什麼事情?」他使勁的想了半天才頹然的道:「我忘了找阿斗是什麼事情了。」

    「乖。」我帶點安撫的道:「早點回去睡覺,醒了之後就知道了。」不過醒了之後你也沒必要知道了。

    賀蓮臣半垂著眼睛道:「可是我想看著阿斗,阿斗,我……」他起身跑到我身邊牽起了我的手,像只吃飽了的貓一樣滿足的蹭了蹭,「看到阿斗,就不難過了。」

    我反手握住了他的,「為什麼難過?」

    他迷茫的看著我,「為什麼?我不知道,好像是誰走了,我留不住她。」

    我看著這樣的賀蓮臣突然就有些心軟,不是個男子,不是個帝王,只是個孩子,一個童年受盡冷落和忽視的孩子。我捏捏他的臉,「為什麼要留呢,如果她要走,你要笑著和她說再見,這樣才對。」

    「可是我不要她離開,她走了就沒人陪我玩兒了。」他小心翼翼的道:「宮裡只有她會理我,她不會笑我是個瞎子。」

    「怎麼會呢,你不是瞎子。」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看,你可以看到我的手,又怎麼會是瞎子?」

    「可是他們都說我是個瞎子……」

    我默默想著,賀大爺,那是因為你已經混亂了鬧。

    「阿斗,我記起來了,是宓兒,是宓兒說要走。」他抓著我的手驀然一緊,「宓兒說她要嫁給皇弟,她說她不能再和我一起了,阿斗,我不要她離開。我給宓兒做了木偶,我給宓兒做了風箏,我們說好今年要一起去放的,可是她說去不了,她說她不能陪著我玩兒了……」

    他慌忙從袖子裡拿了個盒子出來,將裡面的木偶拿出,「你看,這是我做給宓兒的木偶,是不是我做的太醜了,所以宓兒不陪我玩兒了?」

    我的視線划過那個盒子,接著搖頭道:「宓兒只是去了她該去的地方,你做的很好。」

    賀蓮臣卻怒氣沖沖的將盒子和木偶都砸到了地上,任由那木偶摔成了好幾段,「為什麼我做的好她們還要走!」

    我有些嘆息,「那都過去了,你不用她陪也可以很好,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皇帝,皇帝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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