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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48:17 作者: 天下無病
    孟少珏朗聲大笑,「能和宇文公子過招,孟某求之不得。」

    兩人說笑間已經利落的出了手,孟少珏招招緊迫逼人,宇文睿卻是狀似悠閒實則精巧的化解了他的招數。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幾百招,叫人看的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而那兩個當事人卻是連氣都不打喘一聲。

    我打量了四周的情況,那頭孟少珏和宇文睿斗的精彩,雲澤和雲彌的士兵卻逐漸的往我這邊靠來,而父皇已經暈厥在了桌子上。我在心底暗罵,真是閻王好X小鬼難纏。我弓身上前將父皇拖下了位子,一轉身就對上了明晃晃的大刀,我猛然一驚,剛要往後閃躲卻見拿刀那人已經倒了下來,牧一站在我面前一邊應付著敵人一邊道:「公主,保護好皇上。」

    我想可不是麼,父皇要是被抓到了士氣肯定大減,到時會出什麼事情都說不準。還有那什麼藏寶圖的,錢財真他媽的害人。

    父皇這時微微有些清醒了過來,喃語著,「南兒,南兒。」

    我聞言覺得好笑,宇文睿和將領們正在為了你奮力廝殺,而你卻念念叨叨著不知道哪個女人的名字?雖然是中了迷香的緣故,可卻還是叫人無言以對。是否因為雲彌安定了十幾年,所以那些壯志凌雲都已經消磨,只剩下了圓潤的安逸?

    我懶得再去思考這些東西,拖著父皇沉重的身子在牧一的掩護下緩慢的往偏口移動。這時孟少珏突然開口道:「阿藍,你想帶他去哪裡?」

    士兵們的視線立刻往我這邊移來,下一刻牧一身邊就圍了許多的雲澤士兵,我拖著仍在低語的父皇東躲西閃,心裡不知將孟少珏來回罵了多少遍。事實證明我這柔弱的小身板著實不頂用,沒多久就開始動作遲鈍了起來,眼看刀劍無眼正要親吻我的身子,細細的聲音卻及時響了起來。

    「公主!」細細拿著短劍跳到了我的身旁,「公主帶著皇上趕緊離開,這裡我來應付。」

    我腦門上一片冷汗,低頭看了看父皇,最終伸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父皇神色清明了些,捂著左臉怒氣的看著我,「阿藍你膽大包天……」

    我冷笑一聲,「父皇,瞧瞧你這些士兵們是怎麼保護你的。」

    父皇聞言微愣,環視了滿是鮮血的周圍後搖搖晃晃的起了身,聲音沙啞的道:「我們走。」

    我巴不得他快點走,只是快到偏門出口時一陣美妙的簫聲響了起來,傳到我身體裡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啊!」我忍不住痛叫出聲,捂住肚子摔到了地上,意識全部集中到了那劇烈的疼痛上。腦子在這種時刻反而別樣清楚,孟少珏躲開了宇文睿的招式後拿出了短簫吹奏,眼神定定的看著我這邊,眸中的猶豫一閃而過,繼而便是不間斷的吹起了曲子。宇文睿進攻的動作在我摔到地上後便緩慢了下來,本是淡漠的臉上升起了幾抹焦慮。

    孟少珏見狀將短簫扔給了身旁的將領,冷聲道:「給我繼續吹。」說罷繼續和宇文睿過起了招。

    那簫聲在我耳里簡直是催命魔音,我在地上不斷打著滾,看著宇文睿的注意力在我一次次的痛喊中被分散,爾後中了孟少珏的招數。宇文睿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我死死咬著下唇,鐵鏽味慢慢侵占了味蕾。父皇此時正在收拾著幾個上來的嘍囉保護我不被傷到,嘍囉受傷的長劍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猛的往地上砸了一拳,顫抖著拿過了長劍。

    我使勁的咬了咬牙關,用劍吃力的支撐起身子,衝著那頭叫了一聲,「喂,孟少珏。」

    孟少珏和宇文睿的視線稍稍往我這邊偏了偏,手中的動作依舊不停。

    我暗暗吞下吃痛聲,緩緩的抬頭看了眼宇文睿,接著對孟少珏嘲諷的開口道:「我還真沒想到孟公子這麼看的起我,可不瞞你說,我這人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威脅』這個詞。不論是對別人,又或者是自己。」

    孟少珏眸色驀地深沉,濃郁的黑色深不見底。

    我虛弱的扯唇一笑,顫抖的拿起劍淡淡的說道:「不知孟少聽沒過一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說完後便用毫不猶豫的拿劍對準自己的手臂割了下去,利刃割破肌膚的聲音在這混亂的時刻顯得如棉花般輕飄,可那聲音落到我的耳里卻是無限放大。

    我定眼看著宇文睿俊美的臉龐,我能擁有爭取的只有那一秒,而他,必定能懂。

    我是安柯藍,他是宇文睿。

    我們擁有同樣的默契。

    孟少珏鳳眸里閃過吃驚與另一種複雜的情感,手中的動作跟著緩了一拍。即使他在下一秒立刻就意識到我的意圖,他也無法阻止宇文睿在他發愣的那刻扔出去的那把劍,以及掉落在地上的那把短簫。

    一切都在千鈞一髮。

    我終於支撐不住的倒下,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我不能否認我迷惑在於那一瞬間的宇文睿。清雋的臉龐,專注的神情,以及那帶著點點心痛與怒氣的狐狸眼。

    孟少珏唇邊帶起不遜的笑容,眼神卻是冰冷異常,「貓兒,乾的好。」

    宇文睿一腳將短簫踢倒柱子上,看它斷的七零八落。他眯了眯細長的狐狸眼,清冷的嗓音道:「安柯藍,我待會兒再收拾你。」

    我不自禁的勾起唇角,低低應了一聲,「好。」

    「阿藍!」父皇走到我身邊,「你沒事吧?」

    我看著那邊打鬥越來越激烈的兩個人,深深吸了口氣,「沒事。」

    這下子我和父皇總能夠安全的從偏廳跑出來,我捂著受傷的手臂跟著父皇在宮裡東轉西拐,最後才發現竟然到了假山群里。父皇神情專注的不知道在找些什麼,我在大量失血之餘猜測著他肯定在這地方弄了什麼藏身之處。唉,宮裡的密道可多了去了。

    「父皇,」我忍不住開了口,「我說您能慢點兒麼,我暈。」

    父皇回頭看了我一眼,稍稍減了速,「阿藍,你……你不傻了?」

    我扯了扯蒼白的嘴唇,「您可以當從沒見過這樣的我。」

    父皇沉默,再預備開口說話時身後卻突的she來了無數短箭。父皇一把將我扯進他的懷裡護住,半抱住我在假山之間迅速移動。

    「阿……」他突然頓住,身子緊繃。

    我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起來,「父皇?」

    「沒什麼。」他摟著我的力道緊了緊,接著道:「到了。」

    父皇不知在哪裡動了動,原本完美的假山就出來了一道門。他帶著我閃身進門後又快速的關上了門,安靜的空間內只聽的到彼此沉重的呼吸。

    「阿藍。」他突然開了口,聲音蒼老的似乎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我努力的控制著眼睛不要閉上,含糊的應道:「父皇?」

    「阿藍,你記著,我書房左排第三張椅子右腿腿心裡。」他的聲音也低了下來,「記著,是第三張。」

    我此時已經半陷入了昏迷,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卻牢牢的記住了這句話。

    左排第三張椅子右腿腿心裡。

    我無意識的重複了一遍後就陷入了昏迷。昏迷前迷迷糊糊的的想著,我流了很多汗,我的手心,很濕很熱。

    三六章

    我知道自己一定在夢境裡,我的周圍沒有天,沒有地,有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模糊而朦朧。我站在原地不動,專注的思考著,我是誰。

    我聽到有人叫我安然。

    我轉頭,穿著洋裝的長髮女子向我跑來,白皙的臉上漾著健康的紅潤。

    「安然,你快來啊,呵呵,我們要一起過生日呢。」女子銀鈴般的聲音響起,飛揚起的裙擺如同盛開的百合花。她明明離我越來越近,可卻依舊到不了我的身旁。

    我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我是安然?

    我皺著眉頭看著女子既熟悉又陌生的臉蛋,潛意識裡生出抗拒。

    我不喜歡這個女孩子,我不想靠近她,我厭惡她叫我名字時那種親密的感覺。

    真是糟糕透了。

    我轉身毫不猶豫的走開,卻聽到身後又響起了一道好聽的男聲。

    他的聲音有些焦急,他說:「安然,別走,我們都在等你。」

    我的腳步頓住,胸腔像是一下子被擠出了所有的空氣那樣悶燥。

    我們?我們是誰?誰在等我?

    「安然,別走,我想你,我想你想的快要瘋了!」男聲裡帶上了哀求,以及綿延的,揪心的痛楚。

    我該覺得他可憐,我該覺得感動,可為什麼我只是冷笑了一聲就繼續走開?

    我百思不得其解,這是為什麼?

    「安然,我們錯了,我們錯了,你別走好不好。我不和你搶成揚了,我讓給你,我們不結婚了。」女子的聲音也帶上了祈求,一聲又一聲,真情實意。

    可為什麼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話:你不搶,是因為你從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我一直往前走著,沒有理會身後兩人的言語,沒有因為思考而止步。就那麼一直走啊走,直到眼前出現一個穿著淡紫色古裝長裙的少女。

    少女看到我時放下了手中的針線,轉了個圈對我道:「阿藍,你看,這是父皇剛給我做的裙子,好看嗎?」

    我看著她笑顏如花的臉,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好看。」

    「咯咯咯,那我要去給七哥看看。」少女笑著跑開,清脆的笑聲在空氣里傳開。

    我蹲下身子在地上寫了「阿藍」兩個字,我是阿藍?

    「小傻子!」背後有人拍了怕我的肩膀,接著一張精緻的臉蛋出現在了我面前,「你要和我去爬樹嗎?」

    我看著眼前長的比女孩子還漂亮的少年愣了神,他又是誰?

    「喂,你真傻了啊。」漂亮少年摸著下巴,一雙狹長的桃花眼閃閃發亮,「走走走,七哥帶你去爬樹。」

    我躲開他伸過來的手,淡淡道:「我沒有哥哥。」

    漂亮少年愣了愣,接著伸手就在我腦門子上敲了一下,「還敢不認我這個哥哥,膽子真大。走走走,我們去爬樹。」

    他說完就拉著我一路小跑,跑了一會後前面出現一個水坑。他腳踏上那個水坑後就如同融化了一般慢慢融進了水裡,消失不見。

    我看著空蕩蕩的手心一陣迷茫,人呢?

    「阿藍,跟我走。」

    我轉身看著身後突然冒出來的綠衣少年,「你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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