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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46:01 作者: 明月卿酒
「父皇……」
蕭則緒最終還是被攔在了門外,數百名禁軍將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按在雪地里,動彈不得。
風雪濕了褲腿,跪在地上的雙膝都在隱隱作痛,他向來嬌生慣養,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請父皇救救母后。」
他雙手按在層層厚雪上,額頭磕在地面上,咚咚地幾聲聽得禁軍都有些心疼。
面前的白雪染上紅色,蕭則緒額頭多了一塊斑駁的血痕,頭磕破了都沒能求得面前的人打開。
「殿下,不好了。」
「聽瀾姐姐被抓進大獄裡了,他們說宮女私自出宮是大罪。」
蕭則緒呼出一口熱氣,臉頰上布滿淚痕,最後的一絲希望終於在此刻化作泡影。
「父皇,兒臣願以太子之位相換,求父皇開恩。」
他從雪地里爬起來就往裡沖,風雪凍得他有些失了力氣,走了沒兩步,不知是哪裡的一桿棍子,直接打在他腿上,他一個踉蹌撲騰摔在前面,嘴唇都磕破了。
風寒入體,他素來身子不好,這會兒撞得頭暈眼花,有些反胃。
他提著劍,一人一劍往裡沖,身體直愣愣地撞在劍上,那侍衛嚇得忙收起劍來。
蕭則緒趁此突破,終於三步、兩步、一步……
他摸到了永寧宮的門口。
「兒臣求見父皇。」
他嘶吼一聲,繼續往裡闖去。
外面急匆匆的宮女跑得飛快,撲騰跪倒在地,「殿下,殿下,皇后娘娘她……薨了!」
蕭則緒聞言像是失了渾身的力氣一樣軟軟地摔在地上,眼底空洞無神。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吱呀一聲,殿內的暖風席捲而來,他的面前多了一雙明黃色的腳,蕭則緒艱難地抬起頭來,不等看清來人,一隻腳直接踹在他胸口。
蕭則緒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被踹的五臟六腑都要擠炸一般,險些一口氣沒上來,身體重重摔在地上,疼得他蜷縮成一團。
「放肆!宮裡你也敢提劍亂闖,這是你淑母妃的殿,你想做什麼?」
帝王威嚴的聲音響在耳邊。
蕭則緒卻突然笑起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手裡還握著那把劍,笑聲冷戾。
「兒臣倒要問問父皇想做什麼?父皇當真聽不到聲音?母后薨逝的消息傳來,父皇這不是第一時間便開門慶祝了嗎?」
「放肆!」
景順帝被他眼底駭人的目光嚇了一跳。
「奪了他的劍。」
「拖出去,打二十大板,讓他長長記性,這裡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粗重沉厚的木板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蕭則緒悶哼一聲,抓緊了衣角,一聲沒吭,眼底卻越發清明。
被打的地方漸漸失去的知覺,火辣辣的燒至全身,風雪浸濕了他的衣裳,與血染在一起,他凍得唇色發紫。
額頭上的血洞明晃晃落下一行血痕。
尚且十五歲的少年終於承受不住昏迷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時,頭重的根本抬不起眼皮來,唇瓣乾澀,稍微一動便要裂開,喉嚨像是灌了一千根針痛得說不上話來。
他抬頭摸了摸額頭,傷口不知道被誰包裹起來,溫度卻燙的嚇人,他想喚聽瀾,卻猛然驚覺聽瀾被帶到刑獄去了。
他掙扎著起身,身體卻如灌鉛似的,一翻身從床上滾了上來,他掙扎著爬到桌前,想喝口水,水壺裡空的不見一滴。
母后……
他猛地想起什麼似的,發瘋一樣往外跑去,可是門上早被落了鎖。
「開門!開門!」
他使勁砸著門。
門窗被封鎖的嚴嚴實實,外面的哀樂聲陣陣傳進他耳中,他聽到了禮部在傳唱,編鐘被人敲響,宮內有人在哀嚎,喪鐘敲響,悲戚婉轉。
「母后……」
「父皇,你不能這樣,至少要讓兒臣再見母后最後一面。」
他使勁拍打著眼前閉得死死的大門。
長春宮的人全部被替換的乾乾淨淨,他搬著桌椅砸向門框,卻沒有半點動靜。
殿內昏暗無比,只有窗戶處漏進來一點點的光,他大力地拍動著窗戶,外面的宮人來來往往,充耳不聞。
蕭則緒失了力氣一般跌坐在地,身上的傷讓他整個人有些昏沉,他發著燒,努力掐著自己保持清醒,最後還是沒抗住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廢太子的聖旨已經到了。
聽說言家犯了事,舅舅一家已經被流放出京。
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以死相逼規勸陛下,可陛下聖意已決,那道廢太子的旨意還是進了長春宮。
長春宮的門徹底閉了。
聽瀾九死一生從詔獄逃了出來,他的其他幾個暗衛下落不明,和宮裡接不上頭。
他消沉了許多日,終日鬱鬱寡歡,在廢太子的第三天,等到了一杯毒酒。
「殿下,快飲了此酒吧,雜家好回去復命啊。」
曾經跪在他腳邊都配不上的人此刻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眼底帶著小人得志的傲慢。
「殿下不願的話,只能雜家幫一幫殿下了。」
蕭則緒一身白色孝服素衣,傲骨凌風,立於風雪間,額頭的傷用白布包著,單薄清瘦的軀體凍得瑟瑟發抖,卻帶著不服輸的倔強。
「我喝。」
終是下定了決心,他接過那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