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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35:37 作者: 沈南汐
以璨圓溜溜的眼睛瞪的要滴出血來,卻一聲不吭由著他編排,眸子中蘊著冷意讓程中謙如芒在背。
「以璨。」林子葉當然知道自己女兒的小性子,惹她火了不管是誰都不客氣的翻臉,但想著這年輕人和陳晉南的關係,便柔聲勸說女兒:「程先生都和你道歉了你就收下,別這樣沒禮貌。」
以璨抿了下嘴唇,垂下眼帘道:「我那手機不值錢,壞了就壞了,我已經買了新的了,程先生不用這麼客氣。」
「我弄壞了就一定要賠。」程中謙更是滿臉歉意,臉上不安的神情也讓林子葉更覺得女兒任性,她輕輕拍了女兒後背一把,以璨無奈地接過了手機盒子。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也最讓她愛恨交加的兩個男人都喜歡送她手機。
程中謙似乎滿意了,他微笑著和林子葉道了再見便離開。
看著那挺拔自信的背影,蘇以璨嘴角堆起了一抹冷凝的笑意,卻未達眼底。
當三天之後的那個早晨,程中謙將埋在文件堆的頭抬起來,看到黃瑞鑫捧著的盒子走進來的模樣,心中便浮起了不好的預感。
黃瑞鑫讀得懂老闆眼中的疑問,簡潔的一句話便說明了真相:「她離開了。」
程中謙接過盒子,三兩下將外包裝拆開,露出了那個手機盒子,他只覺得心底的什麼部位被扎了一下,仿佛聽到滴血的聲音。
這個結果似乎已在他的預料之中,只不過真的走到了這一步讓他心有不甘。
他有些煩躁地拉開辦公檯上的一個抽屜,拿出了一盒煙。
程中謙從來不抽菸,也從不允許屬下在這裡抽。這一盒煙是最近不久他和黃瑞鑫要的,抽了一支後便順手扔在那裡。
他抽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便又摁死。
「去學校看看吧。」他吩咐道。
「您兩點有一個會議。」黃瑞鑫遲疑了一下,仍是提醒他。
「取消。」
跟了老闆六年,黃瑞鑫第一次看到程中謙這麼沉不住氣。他無暇再做多想,忙打電話讓阿諾準備車子,心裡卻明白這快遞都已經寄到了,學校怕是早已經人去樓空了。
「你去查一下她那個同學,叫於什麼陽的。」
上車前,程中謙忽然這樣吩咐黃瑞鑫。
y大之行果然不出黃瑞鑫所料,據隔壁宿舍的同學說,蘇以璨早就將行李寄回了b市,畢業典禮第二天就離開了。但程中謙剛打電話問了陳晉南,以璨並沒有回家去,他派人只接到了林子葉並送回了家。
這丫頭果然在這裡等著他。
「那個于丹陽,在本市一家門戶網站做編輯。」
黃瑞鑫這個高薪的特助工作效率一流,從學校返回程氏大廈,對老闆交待的工作就有了進展。
「盯著她。」
程中謙眼神中掠過一絲鋒芒,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還有那個畫班。」
她費盡心思幫教授辦起來的班不會從此放下不管,有機會總會去看的。
黃瑞鑫卻覺得老闆此時說話的語氣,像極了《潛伏》里的那個老jian巨滑的吳站長,陰森森的充滿了陰謀的味道,和他那張俊雅的面孔極不相襯,隱隱透出一股殺氣。
看到黃瑞鑫點頭退出去,程中謙一臉灰白的癱座在位子上,用右手撐住腦袋,只有出氣兒的力氣了。
從那個早晨她一聲不吭的離開,他就明白自己做了這一生中最愚蠢的一件事,果然報應來了。
他不敢相信,原本那樣隨性的一個小丫頭,一個偶爾會和他發發小脾氣、卻對他很依賴的小丫頭,現在竟然和他終成陌路。
他忽然想起那天媽媽田麗芳的話:「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最大的失望,便是放棄了他。」
他眼前跳出那天早晨,以璨從藥店出來吃完藥,將喝過的那瓶水拋入垃圾箱的動作,他覺得自己就像那瓶水般被她拋掉了。
莫名的,程中謙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一直就不相信他,是因為他一直沒有給她安全感,在她炸起全身的毛本能地保護自己的時候,他不僅不信任她,反而狠狠捅了她一刀。他想像著,如果有一天以璨嫁給那個吳明軒或是別的什麼男人,只視他如路人甲時自己會不會瘋掉。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什麼時間自己對這個女孩子上了心,開始是陳晉南所託,之後是習慣了照顧她,想當然的把她納入了自己的勢力範圍。他是商人,在習慣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刀刀見血之餘,逗弄一個天真單純的小妹妹沾沾小便宜是他的小樂趣,可當他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有些粗糙的女孩子時,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在經歷過母親的婚變,他才明白,家世和美貌都不是婚姻幸福的保證。
他此時才深刻理解了陳晉南說的,男人如果對喜歡的女人犯下錯,最疼入骨髓的反而是自己。
以前他雖然同情這廝,但總覺得這鐵腕政客有些矯情,和他的外在形象太不匹配,可此刻當自己四肢百骸被巨疼瀰漫的時候,他才明白這種剖心挖肝的疼,滋味兒確實難耐。
☆、第57章結尾章1
以璨下了地鐵,穿過一個跳蚤市場,快步往住的地方趕去。
這裡是這座城市近郊的地方,一片半舊的居樓已經亮起了夜晚的燈光。由於這些樓建得早,並沒有現代小區那種門禁,屬於開放的居民區,路邊停著各種車輛,有占道經營的小販,也有穿著拖鞋溜灣的大爺大媽,因而顯得雜亂不堪。
以璨走到樓門洞前,用力跺了跺腳,門口的感應燈亮了,她掏出門卡刷開了防盜門。
隨著輕微的車門聲,以璨無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離這樓不遠處停著一輛普通的黑色轎車,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在下車,看到以璨回頭,他也往這邊看了一眼,然後轉身到車子的後面打開了後備箱,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
這男人似乎也是住在這棟樓,以璨不只一次看到過他,開著這輛不知道什麼牌子的黑色轎車出入。
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她知道那人神通,留在北京總會有碰到他的那天,她卻仍是選擇了留下。也許是因為肖教授說的專業,也許是為了別的什麼,總之她就在猶豫中留下了。
此時正是晚上八點一刻,住在這裡的居民大都吃完了晚飯在家裡看電視,而這間半地下室里的主人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以璨,我給你帶了飯,快吃吧。」于丹陽看著剛進門的以璨,有些心疼地說道。
以璨身上穿著條七分褲,上衣是半袖t恤,一隻手拎著雙肩包,甩掉腳上的涼鞋,有些心驚肉跳地坐到小餐桌邊的椅子上。
「天太熱了,不想吃。」大約正式上班後和實習終有不同,以璨沉靜了許多,再加畢業前大病一場,原本鼓起來的臉瘦成了尖下巴,變成了清秀的瓜子臉,連于丹陽都覺得這丫頭漂亮得有些扎眼,只是原本的大大咧咧性格沒改變多少。
以璨抹了下鼻子尖兒的汗,對于丹陽笑笑:「劉哥還沒回來?」
「回來了,已經吃過了呢,這是給你留的一份。」于丹陽說罷,將留給她的飯擺了出來。
這間屋子沒有廚房,只有小小的衛生間,由原來住戶改造過,將兩間屋子前加了一道門,使這兩間儲藏室獨成一戶。于丹陽和男友住在隔壁,以璨和另外一個女生租下了這間一起住。從這裡趕到地鐵站要十分鐘,然後坐地鐵需要一個多小時,再走十分鐘趕到公司,這對漂在城市打工的年輕人來說,已經算是很方便了。
以璨在猶豫了幾天後,最終去了師兄的公司,做一個普通的實習設計師。師兄任職的天意公司重組,設計部需要新生力量,通過肖教授對學弟學妹發出邀請,以璨在肖教授的勸說下,放棄了回b市工作的念頭。
一直以來以璨都明白,自己這個專業在京上廣這類一線城市才會有較大的機會,b市雖然也算是開放的前沿城市,但相對於京城只能說是難以望其項背了。
肖教授說:「如果你就這樣回去b市,永遠都不會有再闖世界的雄心了。」這老頭倒是一句話便說中要害,難怪他能霸著這門與時俱進的專業課領軍十年不變。
以璨從小的夢想便是做個最前衛的設計大師,有豐厚的薪水給媽媽養老,肖老頭的話一下就說到她心坎了。
她的心,她無憂無慮的青春年華卻丟在了這座城市,她怎能如此逃掉!雖然離開的理由很多,回家是一個最好的藉口。蘇以璨,從來都不會做逃兵。
「先吃過飯再洗澡吧。」于丹陽對以璨的事情並沒有多問,心裡卻是有數的,她像哄著不聽話的妹妹似的將筷子遞到以璨的手裡。
「嗯,你去忙吧,我吃完了自己收拾。」面對于丹陽的關心,以璨覺得是她留在這個冰冷的城市裡最溫暖的所在。
「對了,你見過這樣一個男人嗎?瘦瘦的,開一輛黑色的車,車牌尾數好像是19。」以璨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隨口問了一句。
于丹陽歪著頭想了一下便笑著道:「你說的是住在二樓的那個男人?我見過。那天下雨,我剛出車站雨忽然變大了,恰好看到他也在等人,還借給我一把傘,說是我們鄰居呢。從那以後我倒是經常碰到他,怎麼了?」
「沒事。」以璨甩了甩頭,埋頭開始吃飯。
最近她總是睡不好,夢裡總是下雨,她和他躲在小島上山崖下的洞裡,外面淒風苦雨,又冷又餓卻出不去。有時候又夢到是自己和妹妹在那小島上,眼看著海浪湧上來,兩個人手拉手拼命的往山上跑,卻躲不及席捲而來的海浪。
和上大學不同,工作後的以璨覺得像是無根的浮萍,總是缺少一種安全感。
當以璨吃完餐盒裡的雞腿飯之後,和她同屋住的女生也回來了。
「這門口的感應燈是誰修好的?我兩個小時以前回來一趟還不好用呢,害得我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滾下樓梯。」女生大聲嚷嚷著。
「是物業的人吧?」于丹陽聽到聲音,在自己的屋子裡回應。
「就這破樓還會有物業?」女生撇了撇嘴,「那天下水道堵了,我打了一圈電話都沒人管,最後還是按小廣告找了個工人給解決了。」
「也許是哪位好心的大叔嘛。」以璨沒心沒肺地插了一句。
「想得美了!」女生笑罵她一句,便鑽進了衛生間。
這女生姓張,是在一家早教中心做老師,覺得以璨這姑娘極好相處,認為她最大的缺點是不修邊幅,不喜歡穿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