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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35:37 作者: 沈南汐
黃瑞鑫微微頷首,隨後推開病房的門,請程中謙進去。
一個瘦削的身影躺在病床上,臉上還帶著氧氣面罩,手上插著吊針,人似乎仍在昏睡,遠遠看去臉如紙白。
似感應到他的到來,當他走到她的床邊,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你來了。」
聽不到聲音,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微動,臉上有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嘴角微翹。
程中謙在離床邊一步遠的地方站住,俯視著床上這個女人,眉稍泄出了一絲絲不耐。
「孫嘉琳,你破壞了遊戲規則。」
孫嘉琳抬手摘下了氧氣面罩,蒼白的臉上是一抹古怪的笑意:「我已經失去了一切,你還要我守著規矩?謙哥,我從二十二歲認識你到現在,七年了,你對我哪怕有一點點真心,都不會做的這樣絕情。」
程中謙臉色陰鬱地盯著她,渾身散發出一股冰冷的寒意。片刻,他嘴角微微勾起:「你應該說,程家被你利用了七年,還不夠本?」
孫嘉琳閉了下眼,長長的睫毛下,是一塊暗色。
「弟弟死了,就死在爸爸的懷裡。媽媽知道後已經半瘋了,那個野種很快樂吧?」
程中謙的眼底掠過一抹痛意,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
「小煒,他一直叫你謙哥哥,他那麼喜歡你,崇拜你,難道你忘得了這些?」孫嘉琳的聲音嘶啞的厲害,大約因為激動,原本失去血色的唇有些顫動。
「夠了!」程中謙低喝一聲,「你和你母親一樣,出了任何事情都會怪別人。蘇以璨不去做配型,是因為她知道她和小煒不匹配,她不說出真相,那也是因為你和你母親一次次傷害她!為什麼你們從不檢討自己的錯誤,反倒責怪別人?」
「所以她就戲弄我們?!」孫嘉林那隻受了傷的手微微握拳,大約傷口受不了那種收緊,疼的她痙攣了一下。
「小煒和她那點血緣親情,早被你和你母親的愚蠢給掐斷了,你為什麼不反思自己?!」
大約說的有些急,程中謙握著拳的左手輕輕揮了一下,暴露了他內心的憤怒。
「你好狠的心,明知道我愛了你七年,卻為了那樣一個野種這樣對付我!我不甘心!」孫嘉琳忽然哭了起來。
在蘇以璨拒絕配型的真相曝出來第二天,蘇澤煒去世。
孫嘉琳終於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昨天晚上留下遺書在浴室割腕,被經紀人發現送到醫院。
「你知道自己做過什麼,放下你那點不乾淨的心思!」程中謙終於厭惡地低喝了一聲。「如果你還想我幫你,就收起你的爪子,老老實實等我安排。」
程氏的危機雖然沒有立即解除,但顯然局面已經好轉,孫家也失去了要挾的把柄,加上孫婉瓊的判刑已經定局,孫家一直在國內活動的力量不知道什麼時間悄悄撤出了國內。這已經明確的表明,孫氏家族完全放棄了孫氏母女。
孫嘉琳終是垂下眼帘,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程中謙陰沉地看著她,直到她抿著嘴唇,低聲妥協:「我聽你的。」
程中謙從鼻孔里「嗯」了一聲,又冷冷道:「如果你想事情順利,應該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有事聯繫我的助理。」說罷,便轉身走了病房。
助理恭敬地送走了一行人。
仍是來時的路線,出了員工專用電梯,路過偏廳,從一樓的收款處的側門出去便是停車的地方。
「程先生,您看。」
阿諾正站在車前迎向程中謙,待他來到車前,順手指著匆匆走進大廳的兩個人說:「蘇小姐的同學。」
阿諾去年在麗芳酒店見過鄧景浩,印象深刻。
程中謙扭頭一看,果然是那丫頭的同學。不過他只對那個女生有印象,大嗓門,東北人。這一對年輕的男女正手裡拿著幾個口袋,像是給什麼人送餐。
程中謙心裡「咯噔」一下,像是有不好的預感:「跟上去看看。」他吩咐黃瑞鑫。
☆、53
蘇以璨的主治醫生是位三十來歲的女醫生,利落的短髮掖在帽子裡,一雙犀利的眼眸掩的鏡片後頭,她不動聲色的看了一下程中謙,便拿起片子向程中謙介紹情況。
「高燒不退咳嗽,伴有嘔吐、腹泄症狀,肺上部有明顯大面積陰影,之前接診的醫院給輸阿奇與頭孢他啶,昨天晚上轉過來後輸青黴素G。」青黴素是便宜好用的藥,無良醫生卻往往因為利益而捨棄。
女醫生又把目光轉向眼前這個自稱是病人家屬的男人,打量他英俊得有些過份的面孔和不凡的氣勢,心裡卻有些懷疑他話的真實程度,又尋思如果他膽敢對治療提出什麼非議,自己絕不會看在這張漂亮的臉有絲毫留情。
「目前情況怎麼樣?」程中謙似乎並沒有在用什麼藥的問題上多糾纏,又問了他關心的另外一個問題。
「自昨天晚上至今已經輸液兩次,別的症狀都有所減輕,只是高熱一直不退。」女醫生說道。
程中謙放下片子不再說話,微一頷首便走出醫生辦公室。
以璨住的病房的是八人間的普通大病房,正是探視時間,雖然房間足夠大,卻擠滿了探病的家屬,七嘴八舌正聊得熱鬧。
靠窗的病床上,于丹陽又將輸液的速度調慢了些,拿起一個杯子,用棉簽熏了水給以璨沾濕嘴唇。而以璨的青梅竹馬哥哥吳明軒,此時正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餘輝,猶豫著是否給以璨的媽媽打電話。
從上大學以後,他一直以以璨的哥哥自居,可顯然他這個哥哥不合格。自從鄒莉莉出現以後,兩人便漸行漸遠。春節他出國以後,向父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決定留在國內發展,回來後他找到了以璨,兩人的關係又漸漸恢復。可是那天和她通電話說看藝術展,一個陌生的男人接過電話說她沒有時間,之後他就再也找不到她,手機打不通,直到昨天他找到她宿舍,才知道她住院了。
看著臉孔蒼白,奄奄一息的以璨,吳明軒知道,他錯過了許多,元旦那個晚上更是個禁忌,他還來不及解釋,她就出了意外。
郭玟玟和鄧景浩進來以後,將帶來的飯交給于丹陽和吳明軒:「吳明軒,今天晚上我留在這裡,你和丹陽都快回學校去休息吧。」郭玟玟和于丹陽商量好了,仍是每人一個晚上,白天讓小鄧和吳明軒替換一下,男生晚上不方便。
「以璨怎麼樣,能吃東西不?」
「還睡著呢,等這瓶藥打完了再說吧。」于丹陽輕聲說罷,給以璨掖了下被子。屋子裡住的人多,空氣也不好,以璨忽冷忽熱有時候會踢被子。
「晚上多給她喝水,如果她要吃東西最好是粥,找護士用微波爐熱一下。」于丹陽細細地交代郭玟玟要注意的事項。她又用手探了一下以璨的額頭,那溫度讓她心裡一沉。
「吳明軒,還是給以璨媽媽打電話吧,這樣燒下去我怕……」于丹陽終於下決心說道。
未等到吳明軒回應,只見病房門忽然被打開,一個氣勢凜然的男人伴著一股冷風大步走了過來。
郭玟玟也同時注意到了這個男人,她吃驚地張大嘴吧看著那張漂亮的面孔,說不出話來。
這個男人她見過!在麗芳酒店!她轉念一想,腦子多轉了一圈,下意識地和于丹陽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都意識到了什麼,兩雙眼神瞬間多了些許不善。
程中謙臉色陰鬱地走到以璨面前,彎腰查看仍在昏睡的以璨。
四天未見,這姑娘瘦得像個紙片人一樣,躺在那裡只有薄薄的一層,臉兩頰明顯凹了進去,長長的睫毛像朵黑色的花瓣覆在眼下,濃眉微蹙,鼻翼煽動,可以清晰地聽到喘息的聲音。
「你是誰?」于丹陽挺起胸,盯著這個男人率先發問。
這樣一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從進來到現在沒有說一句話,卻讓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壓抑感。
「我姓程,我來看蘇以璨。」這個年輕女孩子的問話顯然不太客氣,那眸子裡警惕的意味特別明顯。
「程先生,您是以璨的老闆?」于丹陽記得以璨說過在程氏傳媒實習。
「是。」程中謙微頓一下便點了這個讓他後悔半年的頭。
他沒有在意幾個人的目光,伸手在以璨額上試了試,那溫度仍是讓他吃了一驚。
他回頭掃了眼炒雜的房間,也不說什麼,只是轉身走了出去,正看到黃瑞鑫滿頭大汗地走過來。
「這裡沒有單間,要住只能去21樓。」
21樓有孫嘉琳在那裡,他不會讓以璨和她住一個樓層。
「轉院。」他頭也不回的沉聲說道。
「是。」
程中謙通常這樣說話,基本上都是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辦的意思,黃瑞鑫二話沒說,直接轉身去打電話。
「這裡由我安排,你們先回學校吧。」程中謙面露微笑,儘量客氣地和這幾個學生說道。
「今天晚上是我值班,我和于丹陽輪流照顧以璨,就不用麻煩程先生了。」郭玟玟出去實習了幾個月大有出息,很義氣的沒有見色忘友,始終保持著對這個花樣美男的警惕。
以璨身上的痕跡實在可疑,這時候有男人找上門來肯定是嫌疑最大的,她怎麼也不能扔下以璨回學校。
如若是平時,這幾個學生顯然不會被程中謙放在眼裡,但他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明白,顯然心虛,而且這幾個人目光明顯不善,抗拒的意思十分明顯,這讓他不敢太強硬。
他思忖了一下說道:「我剛剛和主治醫生談過,以璨這病至少還要一周的時間才能好轉,此後還要休養,這裡條件不大好,我已經在想辦法給她轉到別的醫院,條件會更好些。
「這醫院也是三甲醫院,我想不明白程先生為什麼一定要轉院。」于丹陽一直沉默不語,她觀察著這個男人的做派,心裡隱約對他有些懷疑,直覺不能把以璨交給這個人。
「這裡,病房太擠,不利於她休息。」程中謙掃了眼擁擠的房間,低聲說道。
「程先生,以璨是被學校醫院轉到這裡的,如果換地方怕是不妥。」于丹陽並不好糊弄,她立即提出了異議。
「我會負責治療的一切費用。」程中謙臉上是漫不經心的笑容,口氣卻非常堅定。
「對不起,這並不是錢的問題,我們並不認識你,所以我不同意你將她轉院。」吳明軒一直靜靜地觀察這個男人,見于丹陽頂不住,便十分客氣的插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