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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35:37 作者: 沈南汐
    大約是溫水的舒適讓她恢復了些許清醒,她微微睜開眸子看了他一眼,又像是累極了,終於又昏睡了過去,輕淺的呼吸聲幾不可聞。

    浴室里明亮的光線下,女孩子玉質一樣的肌膚上,一塊塊青紫看著有些可怕,脖頸上,鎖骨上的痕跡更是清晰可見。

    一絲絲悔意蔓過心頭。

    他從來沒想過,他程中謙會對一個女孩子動用暴力,用這樣粗魯的,原始的方式來表達他的情感。

    他仔細地擦清洗著她傷痕累累的身體,溫水的浸泡終於讓她的身子有了絲熱氣,他將她擦乾抱上了床。

    潔白的床單上,兩乾涸的血跡刺痛了他的雙眼,漂亮眸子變得幽深而陰鬱。

    「璨璨。」他將她摟在懷裡,「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

    當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照到室內的時候,程中謙從沉睡中猛地驚醒。昨天晚上的激情左顧右盼,他本能地的摸了摸身邊,卻摸了個空。起身一看,整間大臥室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幾乎同時,他聽到樓下有人在說話,接著只聽「砰」的關門聲,他猛地翻身下床,套上家居服匆匆跑下樓。

    果然是徐嫂在關門。

    「蘇小姐剛剛離開。」

    徐嫂昨夜聽到動靜,看到是程中謙拖著以璨進門,便悄悄退回屋子。

    主人有主人的私密,她並不方便知道,這是做大戶人家僕人的規矩。只是今天早上起床做早餐的時候,她看到以璨裹著件大襯衫從程中謙的房間出來,才嚇了她一跳。

    以璨雙眼紅腫,隱約可見脖頸處的痕跡。她見到徐嫂並沒有尷尬,只是匆匆點頭,便去書房將昨天被扔掉的T恤找回套上,然後匆匆出門。

    田麗芳在前段時間出國旅行去了,小吳老家有事也請假回去了,徐嫂預感到這倆個人發生了什麼事,卻又不好攔著以璨問,她剛關上門就見到程中謙下樓,便急忙告訴他以璨離開。

    程中謙連衣服都沒換,抓起車鑰匙便下到地下車庫,發動著車便衝到街上。

    前後只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她應該走不遠,當他開著車慢慢沿著她慣常走的那條街滑向前去時,果然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像是剛從一家藥店走出來,手裡還拿著一瓶礦泉水。他怕驚動她,在離開她一段距離的地方悄悄停下車。

    他看到她撕開藥盒包裝,將兩粒藥放在口中,擰開礦泉水瓶蓋一仰頭,喝了一口水將藥送下,又連灌了兩口水,才將瓶子拋到垃圾箱,然後甩著大步離開。

    程中謙先是默默地盯著她的背影,看著她吃藥的動作有一瞬間的驚愕,接著他像是又被她打了幾耳光般惱羞成怒,轟地一聲重新發動了車子追上前去。

    「以璨!」

    蘇以璨停住腳步轉過身來,臉色比昨天晚上看到時還要蒼白,瘦削的身材像是棵被砍掉了枝枝丫丫的小樹,直挺挺的對著他佇立著,冰冷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

    「上車,跟我回家。」他發出的聲音有些嘶啞,卻出奇的溫柔,像是怕嚇跑她,但只換來她冷漠地背影。

    他再搶前兩步拉住她,撥了撥她凌亂的短髮,撫上了她冰冷的臉頰:「如果你要回學校,我送你回去。」他說著,將她帶到車前,打開車門。

    以璨並沒有坐進車裡,卻打開後車門拎出自己昨天扔在車上的書包,又縮回身子,將書包甩到了肩上,像是根本沒看見他這個人,頭也不回地大走開。

    「以璨!」

    他追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試著將她拉進懷裡:「以璨,對不起。」

    她退後兩步推開他的觸碰,仰頭看著他。

    這張漂亮的臉仍是那麼驚艷,即便穿著家居服仍是一身的貴族氣息。

    她突然想起以前看過一位同學的簽名:你本是我今生最美麗的相遇,卻因為時空的交錯,直到地老天荒,仍是隔了天涯海角的距離。

    「程先生,我們兩清了。」女孩輕輕的,卻是清晰地說了這幾個字,轉頭大步離開。

    冷漠的眼神,淡淡的語氣,讓程中謙瞬間石化。

    ☆、51

    周末的早上地鐵照樣擁擠,以璨回到學校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

    宿舍里只有郭玟玟在睡覺,她進門後悄悄拉開柜子找了件高領的T恤衫換上,仍是無法遮住脖子上的痕跡,索性就那樣了。她只覺得又累又困,跳上床將被子拉在身上便昏睡過去。

    昨天整整一夜她睡的並不好,憤怒、驚恐,還有心被撕裂般的疼,同時侵擾著她,折磨得她精疲力盡。程中謙為她清洗換床單她全都知道,卻無力反抗,她覺得自己不過是只被烹宰過的羊羔,在被獵人欣賞享用,而留給她的,只是錐心的疼。

    她被他箍在懷裡一晚上都動彈不得,生怕再惹醒他給自己帶來災難,僵硬的身子窩在他的胸前,細數著從認識他後發生的所有事,她只覺得從腳尖兒升起了一股涼氣。

    她從來沒認為他對自己的維護和耐心是對她青眼有加,他只不過是披著溫柔的外衣賞陳晉南一個面子罷了。即便是對她有那麼一點興趣,也只不過是吃慣了鮑翅遇到清粥小菜想換換口味,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才會看不出他身上原始的狼性。

    在早上趁著他睡熟的時候,才偷偷爬起來,揀起他的襯衫裹著身體去了書房,將昨天被他撕掉了T恤套上身,這才算能走出門去。

    她並沒有多少難過,只不過是事情發生了之後,她才明白原來自己的感覺一直沒錯。本就低如塵埃,能欠債肉償也算是他瞧得上自己。只不過,想想這個代價,一時間大腦空洞的像是沒有了知覺,行動也變得機械起來。

    她下樓的時候摸了牛仔褲兜,知道那裡還有五十塊錢。

    以璨清楚自己有丟三落四的毛病,常常會把錢包手機或是公交卡落在什麼地方,幾次之後,便習慣在隨身穿著的衣服口袋裡塞幾十塊錢,以防不時之需。

    她不會挾天子以令諸侯,更不能給自己留下麻煩。她找到一家藥店買了藥和水,毫不猶豫地吞下。

    只是沒想到他追了出來,她正好拿回了書包。

    這便是結局。她早有自知自明,所以從沒有幻想過做灰姑娘。

    郭玟玟是在晚上回到宿舍後才發現以璨不對勁兒的。

    她上午睡醒以後起床要去圖書館,看到以璨在床上睡著也沒敢驚動她,便悄悄拎著電腦走了,直到晚上回來,看到以璨仍是蒙著被子躺在床上沒動,便有些不放心的推了推她。

    「以璨,起床吃飯了!」

    「唔,不吃。」以璨喃喃地說著,聲音嘶啞無力,嚇了郭玟玟一跳。

    「喂,你怎麼了!」郭玟玟走到她床邊,伸出手就摸她的額:「天啊,以璨你發燒了!」

    郭玟玟大叫一聲,掀開她半蒙著臉的被子。

    這樣的天氣她一直捂的嚴嚴實實,郭玟玟還以為她怕吵,卻不想這皮小子一樣的以璨也會生病。

    以璨只覺得全身沒有一點力氣,乾裂的嘴唇脫了一層皮,啞著聲對郭玟玟說:「玟玟,麻煩你倒杯水給我。」

    「你等著。」郭玟玟馬上去接了一杯溫水,輕輕扶起她的頭,餵著她喝了大半杯。

    「你燒的厲害,我送你去醫院。」放下水杯,郭玟玟便張羅著要帶她去醫院。

    「不用。我就是困,睡一覺就好了。」

    「你都睡了一天了!」郭玟玟嚷道,順手就撥了于丹陽的電話。

    「快回來,以璨發燒了!」

    大學四年,幾個人相處的模式已經相當習慣,不用多餘的話于丹陽就能明白。

    「我還在外面,你先帶她去校醫院去,我一會兒到了學校直接去找你們。」于丹陽像是在吵雜的地方,不方便多說話,她立即吩咐郭玟玟怎麼做,就很快收了線。

    Y大有校醫院,是一甲醫院,主要對著學校的教職員工和學生,以及職工家屬和社區的人看病,如果要去大醫院看,則需要醫生的轉診單。于丹陽這樣吩咐沒錯。

    郭玟玟扔了電話,便扶起以璨:「多穿件衣服,我帶你去校醫院……,我的天!以璨,你怎麼了!」

    以璨費力的睜開眼,便看到郭玟玟吃驚地盯著她的脖子和鎖骨的位置,張大嘴吧說不出話來。

    她猛地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事,下意識地拉了拉T恤的領子:「玟玟,沒事。「

    以璨努力的說過這句話便闔上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郭玟玟嚇的一時不知所措,呆了半天才給鄧景浩打電話:「小鄧,以璨病了,要去醫院,丹陽在外面回不來,你快來幫忙。」

    鄧景浩正好在宿舍上網,聽郭玟玟這樣一說,連忙套上衣服跑到女生宿舍樓。

    郭玟玟和宿舍阿姨說了半天,才讓她同意放小鄧上來,郭玟玟扶起以璨讓小鄧背著下了樓,立即往學校醫院跑去。

    校醫院不大,看病的手續卻一樣不少,掛號驗血,又拍了片子,折騰了快一小時,那三十來歲的女醫生才冷著臉說了一聲:「肺炎,要住院。」

    等醫生開好了單子,郭玟玟扶著以璨去走廊上等,鄧景浩去辦住院手續。

    她們並沒走遠,只坐在離開診室幾步遠的距離,可以清晰的聽到剛剛給以璨看病的醫生在同對面的男醫生說話:「現在的女生都不要臉了,跟男人鬼混,弄的一身痕跡不說,還好意思出來招遙。嘖嘖嘖……。」

    「風氣就這樣,你操什麼心。」男醫生不在意地笑笑,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哎,這女生挺眼熟的,倒是像在哪兒見過。」

    郭玟玟聽得臉色大變,看了依在她懷裡燒的迷迷糊糊的以璨,忙扶著她往樓上走:「病房在上面,我們去那裡等。」

    郭玟玟也算談過戀愛,那能不明白裡面那倆個醫生說的是什麼意思,難怪剛才聽診的時候那女醫生粗聲粗氣,一臉的不屑。

    Y大學校醫院成立有好多年了,破舊的五層樓只有四五層是住院部。當鄧景浩辦好入院手續,正在安頓以璨的時候,于丹陽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病的這麼厲害?」于丹陽跑的氣喘噓噓,滿臉的汗也來不及擦,一邊看著護士捏著針頭給以璨找血管,一邊急急地問。

    「肺炎,大約昨天淋雨了。」郭玟玟邊輕聲地說,邊給于丹陽使了個眼色。

    鄧景浩明白女生住院他在這裡也不方便,便叮囑于丹陽有事兒打電話找他,自己先回宿舍了。

    郭玟玟去洗漱間給以璨把毛巾用涼水洗過,放在她頭上幫她降溫,一邊似無意識的扒開她領子示意于丹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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