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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35:37 作者: 沈南汐
黃瑞鑫說話時低眉垂目,仿佛根本沒有看到過老闆眼中的溫柔,心中卻早已經是驚濤駭浪。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就是這樣一個毫不出奇的小毛丫頭讓從來都是風淡雲輕的老闆震怒異常,動用了雷霆般的手段來維護她。
「為什麼給我會診?你不是說我身體沒問題嗎?」不等程中謙反應,以璨便驚問。
程中謙神情一凝,語塞了半天,才溫柔地摸了摸她的發頂耐心地說道:「你當然沒有問題,只是因為之前的誤診,我們需要討個說法。只要十分鐘就可以了,相信我,好不好?」
程中謙的語氣像哄一個孩子,從未有過的溫柔讓以璨更加心驚肉跳。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看程中謙的神情,根本就不是藥物過敏那麼簡單,以璨再傻也知道他有事情瞞著自己。
「來,以璨,我們去和醫生談談。」程中謙不由分說便扶著以璨坐起來,又手忙腳亂的幫她穿外衣。
以璨坐在那裡並沒有動,盯著程中謙看了足有五分鐘,直到程中謙受不了她清澈的眸子裡的探究,背轉過身去。
「好,我跟你去。」本以為她又會彆扭著說不去,卻不料她靜靜地開了口。
以璨決定相信程中謙一次。不為別的,只為他眸子裡那抹心疼的神色。這是久違了的,只有在母親眼裡看到過的,發自內心的疼惜和憐愛。
不管是是得了絕症,還是另有陰謀,她都決定平靜的接受。
以璨輕輕地說完,便起身穿好衣服往門口走去。又任憑他拉著自己的手,走進了那間會診室。
所謂的會診比以璨想像的要簡單的多。
一共有三位專家,先是給她做了腦波檢測,又問了她一些常規的問題,接著讓她做了兩項心理測試。
即便以璨是個醫學白痴,她也明白了這應該是項精神科的檢查。
「我腦子沒問題!」走出會診室,她惱怒地瞪著程中謙,一種被侮辱感覺讓她恨不能狠狠踢他兩腳才解恨。
「當然沒問題,只不過因為之前的誤診,我們需要拿到一個證明,討一個說法。」程中謙安撫地摟過她,輕拍她的後背。
「我需要證明什麼,證明給誰看?」以璨將他推開一個距離,警惕地瞪著他,全身的毛都炸開了。
想到自己只是參加一個普通的體檢,結果被說成是肺病,之後又莫名其妙地昏睡了一天一夜,以璨清楚地知道是發生了嚴重的事。
「我們回家說,好不好?」
程中謙並不直接回答她,只是將她摟在懷裡拍著,又輕輕地親親她的臉頰,臉上是能擰出水來的溫柔。
這傢伙又來□她!
以璨被那輕啄的觸感弄的迷迷糊糊,腦子還沒反映過勁兒來,身體已經被他摟著往樓下走。
雖然她也想儘快地逃開這個充滿消藥水味道的地方,但是她更想弄明白髮生了什麼,而不是稀里糊塗地上賊船。
「喂,你說明白點啊,為什麼要給我做精神科檢查?我腦子沒病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不道德的。」可那人根本不理她的嘟嘟囔囔,連抱連摟一會兒就被他帶出了門診大樓。
「程先生,夫人來電話,問您這邊事情怎麼樣了。」黃瑞鑫不愧為特別助理,很能看出火候,適時上前提醒老闆。
「告訴夫人我們一會兒就回去了。」程中謙使了個眼色,便拉著以璨上了等在門口的車。依然是阿諾開的車,沒用老闆吩咐,直接將以璨載到了程氏公館。
「我要回自己住的地方。」以璨對發生的事情還有好多疑問,她想找郭玟玟、找輔導員問清楚。
這個畢業體檢,充滿了陰謀的味道。
「跟我去見一個人。」程中謙說這句話的時候,滿眼都是寵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見誰?」
「我媽媽。」
「我為什麼要見你媽媽?」以璨的眼珠子瞬間又瞪的老大,驚訝加上不甘不憤的表情實在是可愛,程中謙忍禁不住失笑了。
「是她要見你。」
「我不去!」剛剛還是只病貓一樣的小丫頭又恢復了精氣神兒,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露出了尖銳的牙齒,滿眼都是警惕的意味。
這丫的要幹什麼?他只不過強吻了她一次,難道就嚴重到要見家長?她可不信這個妖孽一樣的男人會因為這個要對她負責什麼的。
程家和孫家牽扯太深,誰知道眼前這隻大灰狼又懷著一幅什麼肚腸!
「我媽媽聽說你生病了,很惦記你。」再多的話他不知道怎麼說,總不能說你爹、你後媽夥同我爹坑了你,我媽想要安慰你吧。
以璨眼珠子轉了轉便不做聲了。
不管這傢伙出於什麼目的,這段時間對她一直都很關照,他媽媽是長輩,她出於禮貌也應該去拜見一下。想到這裡,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也好,我是應該去看望阿姨,只不過我現在衣衫不整,實在是沒有禮貌了。」
看她一樣一本正經的模樣,程中謙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精靈古怪的小丫頭認真起來蠻可愛的。
公寓裡還是和以璨離開以時一樣,徐嫂打開門,便看到拉著以璨進門的程中謙。
「謙少回來了。」徐嫂不愧為在豪門做工出身的,看到倆人這種親密的狀態沒有任何驚訝,面不敢色地微笑著和以璨打招呼:「蘇小姐您好。」
「徐嫂,麻煩您燉碗粥。」程中謙將以璨拉進屋,安頓她在沙發上坐下。
「阿謙?」田麗芳大約聽到樓下的動靜,緩步從樓上走下來,一眼便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女孩子。
小姑娘個子不高,單薄的身材,巴掌大的小臉有著不正常的蒼白,倒是襯著一頭亂蓬蓬的短髮黑幽幽的,最吸引人的是那一雙大眼睛,清澈的如一汪深潭閃著波光,漂亮的像不染一絲塵埃。
「媽,這就是以璨。」程中謙拉著以璨走向田麗芳。
「阿姨好。」以璨彎腰致意。
「來,孩子,讓阿姨看看。」田麗芳上前拉住以璨的手就不再鬆開,一直走到沙發邊坐下,細細的端詳起來,「臉色這麼不好,受苦了吧。徐嫂!徐嫂!快把早上煲的雞湯端一碗來給這孩子喝下。」
「來啦!」田麗芳的話音剛落,便看到徐嫂端著一個大青花瓷碗利落地走出廚房,直走到以璨面前放下:「蘇小姐,這可是一大早上就煲上的老母雞湯,最是滋補的,夫人親自看著火呢,您快喝上一碗暖暖身子。」
以璨轉頭看著程中謙,見他只是坐在一旁笑著看她,便道了謝,捧起碗一口氣喝下大半碗才放下,抹了抹嘴嘆道:「正好我餓了,這湯喝著格外香。」
「這湯鍋里還有呢,粥很快就好了。」徐嫂自聽田麗芳說要接蘇小姐過來,早早就把粥煲上了。
「你以前住的房間還在,上去休息一會兒吧。」程中謙輕聲問以璨。
「不用,我坐會兒就好。」她根本就沒什麼病,只是一天兩夜滴水未進餓的虛弱而已,剛剛那碗雞湯下肚,雖然不頂餓,但精神已經恢復了差不多。再說人家媽媽在這裡呢,她怎麼好意思去躺著休息。
程中謙這三天兩夜加起來睡眠沒超過三個小時,將以璨接回來才算稍鬆了一口氣,見這小丫頭看起來還好,便想先洗個澡換換衣服。他叮囑了以璨兩句,又給田麗芳使了個眼色便上樓去了。
田麗芳便陪著以璨坐著聊了起來。
她只有程中謙這一個兒子,多年來做夢都想要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兒,以璨不同於孫嘉琳,也不像京城那些名門貴女那般講究,哪怕再正式的場合,她都不會裝淑女,只好本色出演自己,不過她還是知道哄長輩要賣萌裝乖,一會兒便逗的田麗芳笑逐顏開,歡喜的像個孩子新得了一個玩具,怎麼看怎麼喜歡這個單純的小姑娘。
田麗芳和林子葉並不熟悉,但她知道當年孫婉瓊在程家碰了壁後,又插足了蘇航的婚姻,迫使蘇航離婚後嫁給了他。因著孫家老爺子的關係,孫婉瓊和蘇航結婚後也一直沒有斷了和程家的來往,但也僅限於她是孫家的孫女這個情分;而蘇航則完全游離於兩家交際的圈子之外。直到孫嘉琳出道,程家決定由程中謙出面對孫家這個孫女關照,更加上孫家在國內勢微,孫家對程家的依賴越來越多了些,兩家的相互交往也頻繁起來。
田麗芳則因為孫婉瓊最先插足她和程世華的婚姻,一直相當排斥孫家,也很不待見孫嘉琳,只是礙於程老爺子的面子,沒有阻止程中謙關照孫嘉琳,但她會時不時就敲打兒子一番。警告兒子如果真要和孫家的小妖精扯上什麼關係,她會斷絕母子關係。
而程家與孫家的交往,大多的是在田麗芳視線之外進行的。田麗芳只做眼不見心不煩,更多的時候是為了兒子和兩家的面子在忍耐而已。而隨著程中謙長大,生意場上叱吒風雲,當媽的底氣也越來越足,她便對孫家所有的人都不加以辭色,而對程家容忍孫婉瓊之流也頗多微詞。直到孫婉瓊上次不要臉的再次出現在程家,當眾表演她的淒婉深情,田麗芳才怒不可遏地站出來痛斥多年來悶在心中的委屈和怒火。
她早已過知天命之年,本以來就這樣過一輩子算了,誰知道那個老東西竟然不顧程家和田家的臉面,大過年的竟然和那個老妖精跑去藍韻吃浪漫午餐,又做出那種出格的事兒,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她懶得再聽程老爺子叨念什麼不能忘恩負義,更不想再應酬孫家諸人,只想著有生之年守著兒子安度晚年圖個清淨算了。
也許是對從未謀面的林子葉那種寧為玉碎的敬佩,連帶著對以璨都有著莫名的好感,心心念念要兒子帶以璨回家,她好心疼一下這個倔犟的小姑娘。
「以後就住在家裡,你以前那個房間還在呢,就在我隔壁,讓阿謙去樓上住去。」她拉著以璨的手端詳著,心想這孩子怎麼瘦成這樣,肯定是一個人在外面吃不好喝不好又受孫家人欺負才不長肉,便果斷地決定留下來自己守著,看那個孫家兩個妖精和那個渣爹哪個再敢上門兒羅嗦!
「不了阿姨,我有住處。」以璨忙推卻。開玩笑,自己好容易搬了出去,怎麼可能再搬回來。「那也是程大哥的房子,暫時借給我住的。」
「借什麼借,那套房子你就留下。」田麗芳不經意地撇了撇嘴,「他也不差那一套房子。」
以璨卻是嚇了一跳,覺得這個媽媽也忒大方了點。但她知道和老人家嘴上的爭執不會有什麼結果也不應該,便聰明的閉上嘴巴只做可愛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