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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35:37 作者: 沈南汐
    「我知道。」程中謙拍拍媽媽的手,表示自己聽進去了。

    「還有,」街燈將田麗芳的臉映的明暗不明,「不是媽媽小心眼兒,而是實在是不放心,你得提防一點那對母女。」

    「我會當心,您放心吧。」程中謙長到三十多歲,從懂事起就知道父母關係冷淡,但隨著漸漸長大,對母親越來越孝順,否則也不會將程氏旗下的系列酒店以「麗芳」命名。

    程中謙將母親送回家,再回到公寓已經是午夜了,以璨早已經睡下。他仍是不放心地去了她房間。

    落地窗已拉上了厚厚的穿簾,若大的房間只有一盞地燈發出微弱的光亮。室內溫度有點高,這丫頭大概覺得熱,蠶絲被有一半被壓在身下,睡衣也滾到了腰間,露出了勻稱白皙的大腿。

    程中謙只覺的全身忽地一下,像是所有的血都歡騰起來,身上燥熱的難過。

    停了半晌,才慢慢斂住氣息,緩緩走到床邊。

    這小丫頭一頭亂蓬蓬的頭髮撒在雪白的枕上,露出了一張秀氣的小臉,長長而濃密的睫毛像兩隻蝴蝶停在兩道蠶眉下,紅紅的唇像朵玫瑰花瓣,透著誘人的芬芳。

    程中謙從未這樣近距離地,細緻觀察這小丫頭,在這個靜謐的夜晚,他有種窺視到一個女孩子最隱匿的一面的興奮和躁動。

    他伸手撥開幾縷頭髮,試了下她額上的溫度,覺得只是有些溫溫的低熱,這才鬆了口氣,幫她調低了兩度溫度,拉上了被子。

    終於,仍是抑制不住地俯□子,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才走出了房間。

    大約在一樓傭人房的小吳聽到了動靜,上樓打開了客廳的頂燈:「程先生?」

    「她吃過藥了?」

    「蘇小姐沒吃晚飯,徐嫂煮了粥給她喝了半碗,又讓她泡了熱水澡,然後才吃了藥,我看她退燒了才去睡的。」知道程先生對這位蘇小姐用心,小吳匯報的很詳細。

    「嗯。」程中謙走回客廳,看到一角的矮柜子上放著幾個袋子:「這是什麼?」

    「哦,這是昨天一位蘇先生送來的,他說是蘇小姐的父親,知道蘇小姐不在家,留下東西走了。」

    程中謙走近隨手翻看了一下,見一個大號紙袋裡是件名牌女式呢大衣,另有兩個塑膠袋裝著些進口水果。

    他站在這堆東西前沉思了半晌,將東西原樣放好,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

    回想起今天晚上在大伯家發生的一切,程中謙臉上現出一抹諷刺的神色。

    今天他並沒有多說什麼,他認為自己表明態度就可以了,關鍵是自己怎麼做。雖然母親的發怒讓他十分意外,但對孫家母女這段時間的行為,他失望到了極點。

    孫家老爺子當年何等威風,在全國抗日進入最艱苦的階段,他率部挺進抗日最前沿,打了最著名的一個戰役,錚錚鐵骨堪稱為民族英雄。此後多年又一直致力於國共合作,孫氏一族顯赫一時,歷來都是當局的統戰對象。卻不想隨著孫老爺子的去世,孫家日益沒落,到上世紀末,更是子孫不肖,竟沒一個有大出息的,多的是像孫婉瓊這種的打著孫家的旗號混日子的子孫,到了孫嘉琳這些第四代,孫家更象是昨日黃花,只是在人們談論起中國近代史時提起的一段往事罷了。

    至於蘇航這個男人……

    程中謙那雙桃花眼微微一眯,臉上掠過一絲輕蔑。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都更的晚些,抱歉~~明天晚上有事,不一定能更新,為了保險,妹子們後天看吧~

    ☆、原諒

    以璨第二天就完全退了燒,精神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一大早起床後,小吳將她趕到客廳搞臥室衛生,她便去廚房跟著徐嫂學做菜,又一起準備下午包餃子的東西。

    幾天前,她給媽媽打過電話,說老闆苛刻,要她春節加班,就不回家過年了。林子葉安慰她好好工作,不要惦著家裡。所以今天一早上她又給媽媽打了電話,知道是陳晉南晚上會過來看媽媽,心中的惦念稍稍放下些。

    對陳晉南這個人,以璨雖然恨的咬牙,卻對他這段時間的表現還算滿意,加上林子葉的勸解,心裡自然平衡了許多。只是一想離家大半年仍沒有半點消息的妹妹,心裡就揪得疼。

    也不知道這小丫頭跑到哪兒去了,這天寒地凍的,真讓人擔心。

    想想程中謙說,媽媽正病著,她這一身傷回到家中媽媽不得氣死,她也只得忍著強烈的想家念頭。算著日子也許過了春運,她身上的傷也好了,再回去看看也好。

    吃中午飯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了,徐大哥回來了,徐嫂開門,卻發現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

    「我在樓下遇到這位先生和太太,說是來找蘇小姐的。」徐大哥是程中謙的另一位司機,不過平時不常跟著他,只是偶爾有事才會用到,大部分時間是幫程中謙跑一些私事,再就是幫徐嫂看屋子,打理這間公寓的事情。

    徐嫂見丈夫沒打招呼就隨隨便便帶兩個人上來,剛想責怪他,卻發現那個男人正是前幾天來過的那位自稱是蘇以璨父親的男人。徐嫂咽下到了嘴邊的話,將客人帶到大客廳。

    「璨璨。」

    以璨正扎著圍裙在餐廳幫徐嫂洗碗,從廚房走出來,遠遠便看到站在那裡的蘇航和孫嘉琳。

    以璨瞪圓了雙眼,機械地解下腰間的圍裙,慢慢走了過去。

    「請坐吧。」以璨淡淡地說道,率先坐到了倆人的對面。

    只有幾天不見,蘇航像是又老了幾歲,頭上原本花白的頭髮像是否夜之間全部變白了,一件黑色大衣已經半舊,同色系的羊絨長圍巾掛在胸前,更顯的臉色灰白瘦削,相比孫婉瓊一身皮糙,臉上精緻的化妝,倒顯得有些寒酸。

    以璨早幾年就查過孫婉瓊的資料,印象里她應該有五十四五歲了,可那張臉看起來仍顯得年輕嫵媚,韻味兒十足,像是沒有經過任何歲月的琢磨,相比小了兩三歲的林子葉反而枯瘦而蒼老。

    果然是有背景的人,居然有膽子來找上門來!

    小吳及時送了茶水和果盤,一雙圓眼瞪了以璨半天,見以璨即不看她又沒什麼表示,只好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璨璨,我和你孫阿姨今天是來給你道歉的,順便接你回家過年。」

    蘇航掂量了半天,緩緩開了口。

    「我在哪裡都能過年,您不用操心了。」相比上次,以璨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情緒倒是沒有多少波動。

    「璨璨!」孫婉瓊了一聲,似呼哽咽住了,半天才帶著哭腔說道:「璨璨,無論誰是誰非,當年的事都是我對不起你媽媽,請你,請你原諒我吧。」

    以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話般,又垂下了眼眸。

    從小到大,只有最親近的人才叫她璨璨,她有什麼資格這樣叫她,自己的名子從她口中叫出來讓她覺得噁心。

    以璨端起杯子,淺淺的抿了一口,像是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你之前提出的要求,實在是難以辦到,以璨,我親自去B市向你媽媽道歉好不好?我請求他原諒。

    「她不會原諒你們的,永遠不會!」以璨突然怒氣上涌,卻只是聲音淡淡地回了她一句。

    「不是的不是的,小煒只有你能救得了他,他是你的弟弟,你要救他啊。」

    「你錯了。」以璨神情仍是淡淡地,「在你們孫家眼裡,我是你和這個男人結婚的障礙,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應該打掉的野種,因此,我只是林子葉舍掉自己一生的幸福換來的一條生命而已,我,怎麼會有弟弟?」

    孫婉瓊一聽,頓時嗚咽出聲:「璨璨,對不起,當年是我錯了,我給你跪下了。」孫婉瓊說罷,就真的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了以璨面前,「我明天就去B市,我去求你媽媽原諒我,請你救救小煒吧。」孫婉瓊又爬前幾步,抱著以璨的腿嚎啕大哭起來。

    孫婉瓊這番唱念做打不只是以璨,連遠遠觀察這邊動靜的小吳都嚇了一跳。往前走了兩步想過來,可能又覺得不太合適,便定定的站住,望著這邊上演全套家庭倫理戲而手足無措。

    「請你們離開!」從孫婉瓊嘴裡說出來話明顯帶著點兒威脅的意思,以璨立即憤怒了,她站起身用力甩開孫婉瓊的手,對著蘇航毫不客氣地大聲說道,「我早已經說過我幫不了你們,為什麼非要來糾纏!是聽不懂我的話嗎?!居然還要去找我媽,是嫌我媽還沒被你氣死嗎?!」孫婉瓊完全不顧形象的嚎哭的抹的一臉鼻涕眼淚,讓以璨更加厭惡,她後退兩步,高聲喊道:「徐嫂!請他們立即離開!」說罷,以璨轉身就往樓上跑,一頭衝進了自己的房間。

    父親頭上的白髮讓她覺得有些刺心,可是心中深埋下的仇恨卻讓她無法有一絲絲同情。

    眼看著以璨頭也不回地跑了,蘇航終於緊握著拳頭,狠狠地朝自己頭上捶了兩下,眼裡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婉瓊,回去吧。璨璨說幫不了,一定是有什麼苦衷,我們,再想想辦法吧。」

    「不行!」孫婉瓊抹了下眼淚站起身,順手將茶几上的杯子猛地掃落,揚頭厲聲斥責蘇航,「她說幫不了就幫不了嗎?!她就是一幅惡毒心腸!她就是見死不救!她巴不得小煒死了才好!」孫婉瓊悽厲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客廳里顯得特別尖銳,蘇航用力拉住她,好容易才安撫著她走出了門。

    小吳和徐嫂都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嚇的呆住了,徐嫂將那夫妻二人送出門,忙回來和小吳一起收拾被孫婉瓊摔碎的杯子和弄髒的地毯。

    「天呀,這女人可真潑,這男的真是蘇小姐的爸爸?」小吳一邊擦著地毯上的茶漬,一邊嘀咕著。

    徐嫂在程家做了近十年,對豪門世家的各種怪事早已是見怪不怪,便低聲斥責小吳:「少說幾句吧,上去看看蘇小姐怎麼樣了,她病了才剛好點,別再出什麼事。」

    小吳一聽,吐了下下舌頭,扔下手裡的事給徐嫂,轉身就往樓上跑。到了以璨臥室的門口停下腳步屏氣靜聽,臥室里卻一點聲音也沒有,她猶豫了一下,仍是輕輕敲了敲門:「蘇小姐,要喝水嗎?」

    過了許久,才聽到一聲回答:「給我一杯橙汁吧。」

    小吳又飛快地下樓,當她再端著橙汁進到以璨屋子的時候,屋內並沒有以璨的身影,只有衛生間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小吳搖搖頭,只好將橙汁放在柜子上,轉身走出房間,掩好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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