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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35:37 作者: 沈南汐
「到了,穿好衣服再下車。」
程中謙說罷,一邊系好棉衣扣子,一邊捂好皮帽。轉頭看以璨只戴了絨線帽子,便拿起扔在座位上的圍巾幫她系好,這才拉著她一起下車。
剛剛來接他們的是這個村的村長,姓張。他大聲招呼著眾人進到院子裡,又吩咐從院子裡出來的一個穿皮襖的年輕人:「柱子,你帶幾個人看著車子,別讓那些娃子們劃壞了。」
「到了嗎?」以璨低聲問趕上來的她並肩進院子的劉曉非。
「先在這裡吃飯,然後再有半個多小時就到地方了。」顯然劉曉非不是第一次來,對這裡一切都極熟悉。
村長家的院子很寬敞,一排八間瓦房,院子裡一角擺著桌子,上面有一塊黑黑的豬皮和一隻血淋淋的羊頭,像是剛宰殺不久。屋子的西頭的一間耳房是灶間,裡面熱氣騰騰,隱約有幾個女人在忙碌。一陣肉香遠遠飄來,十分的誘人。
村長將一行人讓到正屋,又招呼人上茶。
正屋裡擺設普通,南面是火炕,北邊是一組沙發和大衣櫃,都是半舊的,卻十分整潔。
一會兒,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端了幾盆黑乎乎的東西進了來:「早上緩的凍梨,快來嘗嘗。」轉頭看到以璨,似有些驚訝,「這丫蛋兒是誰的孩子?第一次來吧?快上炕上暖著去,這一路冰天雪地的,可凍壞了!」
劉曉非低聲告訴她這是村長老婆,以璨便笑著叫阿姨,也不同她客氣,脫下球鞋便跳上火炕,火炕上的溫度讓以璨想躺下烙烙凍透了的身子。咬了一口凍梨,那甜酸冰慡的梨汁溢滿口腔,這種特別的味道有說不出的舒服。
「今年這鬼天氣賊冷,大兄弟們都快炕上坐吧,一會兒吃點酒就暖和了。」村長的老婆十分慡快,滿臉的皺紋笑的像朵花,十分喜慶。
一屋子的人顯然已經習慣這種待客方式,紛紛脫掉鞋子坐到了燒的滾燙的火炕上。
以璨發現這些人都十分自然,像到了自家一樣隨意,幾個高管都隨著程中謙留在這間屋子裡,另外一些人便主動進到裡面的那間,自成一體。
雖然這是兩間屋子打通的,只在炕的中間堅壁起一個牆垛,但仍是內外有別。
以璨不會盤腿,只好斜著腿坐著,可程中謙卻脫掉休閒鞋,跳上炕卻似模似樣的盤著腿坐的十分周正,直看得蘇以璨目瞪口呆。
看到以璨驚訝的目光,那人挑著眉稍,掃向她的目光有挑恤的意味,等以璨瞪圓了眼睛想回瞪他,他卻開始和坐在屋子中間椅子上的村長聊了起來。
一會兒以璨便聽明白了。
這個村是通往山裡的一條要道,村裡的綠色蔬菜大棚收益不錯,養的土豬笨雞供不應求,村民的小日子過的非常好。
程中謙隨意地問了下村裡的勞動力是否夠用,又問了種植技術人員什麼時間能到位。
「就是路不太好走,一到冬天運輸成問題。」張村長不失時機的提出了要求。
「最多兩年,路肯定要大修一次。」程中謙痛快地承諾道。
「東西都準備好了,裝了滿滿一車,一會兒吃了飯便跟上你們送進去。」村長最後笑著說。
「辛苦你們了。」程中謙客氣道。
「哪裡哪裡,」村長憨厚地笑著搓了搓手,「是您幫了我們大忙,咋能謝起我們了呢。」
程中謙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一五一十地和他盤算起了明年的各項打算。
以璨很奇怪他居然懂農村的經濟,滿像那麼回事兒。
過了一會兒,來幫忙的女人過來在炕上安下桌子,然後各種菜陸續端了上來。
這是真正的農家菜,有豬有羊有雞,擺了滿滿的一桌子,看得以璨眼花,一下子不知道從哪兒下筷子好。
「真正的綠色,多吃點。」坐在身邊的劉曉非低聲說道。
「這是咱們村里酒廠自己釀的高粱燒,大家嘗嘗。」張村長拎著個酒罈子,先給程中謙倒上了大半杯。
「除了下午要開車的,其餘的可以喝點酒。」程中謙說著,又要了空杯,將自己杯子裡的酒倒出了一點:「你也喝一點吧。」
他將杯子遞給了以璨。
滿屋子的酒香有些誘人,以璨瞪大眼睛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敢給她喝這東西。
劉曉非悄悄捅了她一下,她一個機靈,忙接過了杯子。
程中謙挾了一塊紅白相間的五花肉放在口中,像是十分享受似的嚼了幾口咽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好酒!」
然後將酒杯對著村長舉了舉:「村長,您辛苦。」
以璨也學著他夾了一塊肉放到了口裡,明顯覺得和平日最超市里買的肉不一樣,再吃了一塊豬肝,更是覺得口香四溢。
最讓以璨驚奇的是,桌子上居然不缺青菜,在這茫茫冬季,這種偏遠的山村能吃到這種鮮嫩的蔬菜真是不容易,旋即明白,應該是這裡的蔬菜大棚出產的。
果然,劉曉非很驕傲地解釋:「村裡的蔬菜大棚就是程氏最先援助建起來的,附近的百十里都由村里供應新鮮的蔬菜。」
「程氏是怎麼想到援助到這裡來了?」
這裡離京城有千餘公里,不知道怎麼拐彎傍上了程氏這個依靠。
劉曉非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
「巧合吧。」這事兒劉曉非還真不好說,因為這件事和她的關係很大,也可以說是由於她的一個行動引發的,所以在今天來的這些人中,除了阿諾和以璨,屬她級別最低。
以璨見她不願意細說,便沒有再問下去。
吃過午飯不久車隊便要出發了,以璨走出村長的院子,便看到一輛中型卡車上面載滿了豬雞羊,像是準備跟隨他們一起出發。
車隊再次啟動,穿過村落往山里駛去,以璨看到路邊聚集著村民看熱鬧,有的指指點點,還有的向他們擺手。
程中謙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像是有些累了,上了車後,便向後坐仰去,閉上了眼睛休息。
以璨知道這些日子他都十分忙碌,晚上回家極少在十二點以前,早上又從不睡懶覺,鐵打的人也會有疲憊時候,更何況他路上又替阿諾開了一段車。
她從備品箱中找出一瓶水,試探地問了他一句:「要喝水嗎?」
「唔。」程中謙答應了一聲,以璨將水擰開了蓋子遞給他。
程中謙接過瓶子灌了兩口,將瓶子又遞給她,閉上眼身子往後一仰,一會兒便傳來了略重的呼吸聲。
再往前走的路更難走,由於前幾天的雪太大,雪在被車輪壓的高低不平,又凍的硬實,稍一不注意車輪便會打滑。
等車子抵達目的地時,已經下午三點,正是夕陽西斜。
車隊從鄉級公路拐到另一條通往山角的岔路,路兩側的松樹和柏油路面表明這條路是私家修建,當車子駛近大門,在大門的正前方臥著的一塊巨大的青石上,雕刻的幾個紅色的大字出現在眼前:
小王村孤兒養育院。
作者有話要說:改的不理想,先發上來了吧。明天停一天修文,周四更新~太困了,有錯別字明天一起修。妹子們順手送花吧,看在小汐熬到這麼晚的份上吧~爬走~
☆、生命
看到車隊遠遠駛來,守門人早早就打開了高高的鐵柵欄大門,守在一側等候。
六輛有序地車駛進院裡,小樓里迎出一男一女兩位院長。
黃瑞鑫指揮著眾人從車子上卸下東西往樓裡面搬,以璨這才發現每輛車子都是滿載。
「將這些豬和羊留幾頭送給山後的養老院去,剩下的都趕到後園子的飼養室。」此時的黃特助就像個大管家,很鎮定地指揮著一切。
以璨看到大家帶的都是孩子用的東西:從錢總車上抬下的是一捆兒童衣服,劉曉非從車上拎下的是一箱子書籍和動漫劇集的碟片,另一台車上抬下幾個大紙箱,以璨看商標應該是一套家庭影院裝置。
程中謙站在院子當中,掃了一眼各自有序的場面,招手叫來以璨:「累了吧?」
「還好。」
以璨有些慚愧,她比這些人最少都要年輕十來歲,卻被這一天一夜折騰的力不從心。可心裡又有很多好奇,據她了解,程中謙這妖孽是個地地道道的jian商,他從哪裡來的這份帶兵的氣質!
「這些孩子們,大部分是腦癱兒,你要有些心理準備。」程中謙口氣輕柔,卻帶了些許沉重。以璨剛下車看到小樓外牆上畫著各種花糙動物,院內又有種種兒童鍛鍊器械,心裡便有些明白此行的目的。
「我知道。」
「以璨,過來幫我把東西登記一下。」劉曉非站在一樓的大廳招呼她。
以璨看了程中謙一眼,見他點頭,便跑了過去。
劉曉非遞給她一個本子:「我們把帶來的這些物資做好登記,讓對方簽收。」說擺,將堆在大廳的各種包裹、紙箱一樣樣登記在本子上,每清點一樣做好記錄後,便讓院方搬走放進倉庫。
「程先生每年過年前都要帶我們來這裡看望孩子們,給他們送過年的東西。張家村,就是我們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打尖的地方。」劉曉非說起這些像是心情極好,臉上有一抹笑意,「那老村長精明,第一次就和程先生搭上了關係,這幾年村子慢慢發展了起來,成為了我們集團的對口援建村。」
「這裡一定有許多故事。」以璨很想知道一個設備完善的康復訓練中心,為何建在這樣一個偏遠的地區,又是如何搭上程氏。剛剛那張村長爬滿皺紋的臉上看著憨厚樸實,她不認為以程中謙的精明算計會被他輕易的一兩句話感動。
「是。」劉曉非臉上似沉入回憶,「那時我剛大學畢業不久,在電視台做記者,偶然接到一個線索,便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拍攝了一個『關注農村孤殘兒童生存狀況』的片子。這裡原址是一家孤兒院,幾十名腦癱患兒大多是從出生就被扔在這裡。沒有專業醫生,沒有系統的康復訓練,只靠著國家每人每月二百塊錢的生活補貼半死不活的維持著生命。即便是這樣,還要找關係進來。最讓人怵目驚心的是,這裡從沒有孩子能活過十五歲。」劉曉非說到這裡,大約是觸動了什麼,眼眶一紅停了下來。
以璨聽得呆住了,半晌,才低聲追問:「後來呢?」
「因為各種原因片子最終沒能播出。」劉曉非聲音低沉,臉上是明顯的難過,「我將所有資料重新整理剪輯,刻成光碟,在一次民營經濟高層論壇上發了幾張。沒想到過了不久,程先生主動聯繫了我,約我談了兩個小時。經過一年的努力,在這個地方援建了孤殘兒童助養康復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