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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28:42 作者: 桃花露
    賀重撓撓頭,偷看他爹一眼,再偷看聶青禾一眼,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也寫滿了無奈,他深深嘆口氣,「我娘……沒了。」

    「哎……」父子倆一陣嘆息。

    聶青禾:「……」

    兩人回家發生的事兒,自然不會告訴聶青禾,實在是太丟人,不好意思說。

    賀粱是爹娘的老來子,性子綿軟一些,從小不和人不和人紅臉,吵架打架更沒的。

    他祖上原本小有薄產,讀讀書也不錯。可誰知道就在要去考縣試的時候,他被人拉著進了定縣縣城書店,突然就看到了很多話本、遊記、志怪、傳奇等書,一下子迷上了。

    因為他迷戀上了閒書,導致他考試都滿腦子亂七八糟的,無心寫文章,最後名落孫山。

    等他回家以後,也不想著好好反省讀書,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看閒書,四處搜羅,看得不過癮還自已動筆寫。

    老父看他如此也不是個辦法,讀書不好好走科舉,又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地不事稼穡,那以後豈不是廢了?

    老父就想讓他學當掌柜或者學做生意,以後也能養家餬口,可他一門心思搞閒書,還研究那些老父看來亂七八糟的東西。老父覺得兒子可能不是讀書的料,就決定先給他成親,成家立業也可以。

    可惜老父年老體衰,老婆子沒了以後又沒續弦沒個人照料,自已也不中用了,一場風寒就去了。

    賀粱見家裡沒了親人,終於想收心去學做掌柜做生意。

    他長得眉清目秀,也是個清秀書生,願意結親的人家自然不在少數。

    可他因為是個單純善良沒有成算的,愣是被一個老漢和閨女給算計了。

    那老漢是帶著閨女出來逃難的,路上遇到賀粱,先是賣慘而後就一路同行,有心算計無心那自然一算一個準兒。

    半夜,閨女就爬進了賀粱的被窩,不管做沒做啥,反正是睡一堆了。

    賀粱沒轍,只能帶他們回家。

    從此以後,賀家就是孫大嫚兒當家做主了。

    孫氏父女倆來了賀家,鳩占鵲巢,三天兩頭打雞罵狗的,把賀粱欺負得不像話,罵他窩囊廢讀書讀書不行,做生意做生意不行,整天在家裡吃白飯,讓他趕緊出去賺錢。

    賀粱就天天出門找營生做。

    某一日,他走到三門的時候,在河邊撿到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那孩子看著也就個把月的樣子,卻不知道怎的被人把臉給弄爛了,看著怕是活不成了。

    賀粱心善,也不嫌髒污,也不害怕,就把孩子抱了去看大夫,還四處求爺爺告奶奶借奶水養孩子。

    大夫死馬當活馬醫,各種草藥給他用上,也是那孩子命大,居然就活了。

    等孩子活下來,臉上的傷也慢慢結痂好了,大夫說看著像是刀傷被人劃爛的,也得虧沒被野狗撕咬,否則是絕對活不下來的。

    賀粱把孩子抱回家,就當自已兒子養,孫大嫚兒一直沒生育總是罵賀粱不中用,她很想要個孩子,可撿來的孩子太醜了,她直罵是個小妖怪,逼著賀粱扔掉。

    向來綿軟的賀粱卻怎麼都不肯,還發了大火,說要是不肯留下這個孩子,就跟她合離,趕她和老孫頭兒離開!

    孫老頭兒要打賀粱,結果自已喝了酒腳下一滑,跌倒摔死了。

    孫大嫚兒看自已爹死了,她也只得認了,就讓賀粱把孩子留下當夫妻倆的兒子。

    賀粱不許孫大嫚兒亂說,不許跟賀重說是撿來的,否則就休了她。

    孫大嫚兒因為爹死了沒靠山,倒是消停了兩年。

    後來賀重六七歲了,賀粱出去做營生的時候,孫大嫚兒在家裡跟野漢子勾搭上,就看賀粱父子不順眼了。

    她拿賀重撒氣,賀粱回來看到賀重被打得遍體鱗傷就跟她發火,要休她。

    孫大嫚兒就開始撒潑放賴上吊尋死。

    賀粱又被她嚇住,不敢再說休掉她的話,但是也不許她再打賀重。

    那年夏天他在外做工,結果家裡托人捎信兒,說賀重病重,急得他顧不得大雨連夜要回家,卻在路上摔進河溝子,把下巴摔爛了。

    後來雖然下巴骨頭沒事兒,下巴到臉頰卻留下好大的疤痕,看著嚇人,鋪子都不敢招他了。

    自此他就不能像以前那麼賺錢了,孫大嫚兒又開始罵他,嫌棄他,他若是頂嘴她就尋死覓活。

    如今她嫁給他也已經十來年,在賀家早就紮根,那氣勢也更勝從前,賀粱反而不敢再用休書威脅她了。

    她逼著他把賀重丟掉,不丟掉就打他倆。

    賀粱一輩子沒和人動過手,那也只有跑。他就帶著兒子跑了,反正出去怎麼也能餬口。

    這一次父子倆在金台城外的道觀住了陣子,道觀還送他幾件舊道袍和一些法器讓他去街上餬口。

    他倆遇到聶青禾,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就想回去跟孫大嫚兒商量搬到這裡來。

    誰知道孫大嫚兒已經找了相好的,不想要賀粱和賀重礙眼,不等賀粱說找到工作的好事呢,就逼著賀粱把賀重個累贅丟掉。

    賀粱自然不肯,孫大嫚兒就違反了約定,直接把賀重不是自已兒子嚷嚷出來,還拿棍子把賀粱和賀重一頓打,還想拿鐮刀把賀重的頭髮都削光讓他當小和尚去。

    賀重無所謂是不是她兒子,可她這麼一喊,他就知道自已不是賀粱的兒子了,說不出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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