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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28:42 作者: 桃花露
她把針線笸籮放下,扶著聶母坐在凳子上,「娘,你別激動。」
聶母長舒了一口氣,她點點頭,「對,我不能失了神智。這事兒不能直接這麼辦,就算是作罷也不能咱們開口說。」
聶青禾詫異,「為什麼?」
聶母:「要是能說出來作罷,他們會心裡不滿卻一直拖到現在?」
聶青禾略一想立刻明白了其中緣由。
本來這事沒這麼為難,壞就壞在當初兩家感情好,宋母喜歡聶青禾同時也為做名聲顯示自己性情和善,大張旗鼓把聶青禾接過去住,還口口聲聲說是自己兒媳婦,街坊們誰不稱頌羨慕?
再加上聶父是宋父救命恩人,宋家肯定不會主動退親,因為更不想授人以柄,以後被人用來攻擊宋昆和宋清遠。
就算聶家背負退親名聲,宋母也不會同意。因為這樣還是可能被宋昆的對手,說宋家嫌貧愛富以權逼人退親,而且小書生被退親,和他退人親一樣人生仿佛多了一個污點。
所以爹娘去退親,他們不但不答應,反而會指責聶家生了二心,是不是他們哪裡不夠好,甚至為了不連累兒子名聲,還會抹黑她的名聲。權勢大過天的封建王朝,聶家硬碰硬沒半點勝算。
還真是又當又立,好處和好名聲都要占,就獨獨不管聶家女難不難。
聶母卻覺得這事兒也簡單,現在宋昆常年不在家,聶父也從不主動說嫁女,只要大家都不提讓他倆成親的事兒,這事兒基本就不了了之。
等再大一些各自婚配,女兒找個可靠的青年,宋家配個門當戶對的官家小姐。
如此皆大歡喜,而且誰也沒有失了體面,外人說起來,那是孩子們各有選擇,當爹娘的只好成全他們,也不能以此攻擊宋家。
聶青禾想透這點越發替原主不值當,合著你們不滿意她,卻拿她當針線丫頭使喚,讓她給小白眼狼做那麼多衣服鞋子!
知道納鞋底有多累麼,五六層鞋底,針扎不透,都得用錐子全力螺旋勁兒往裡鑽,小姑娘手指扎得都要爛了,磨得都是繭子,才能給他做那麼多合心意的衣衫鞋襪!
可他們半句感激都沒!好像這是她應當做的!
過分!
就算請人做,也得給工錢吧。
聶青禾腦子轉得極快,已經腦內算盤打得辟啪響,算算宋家欠原主多少工錢,得用多少布料補回來。
聶母還怕她心有不甘,或者放不下宋清遠,溫聲道:「閨女,咱也不急,以後你少見他,反正他也不來見你,這事兒自然就冷了。」
聶青禾心有算計,笑道:「娘,我以後都聽你的,我先給大哥把鞋子做完。」
大哥是個憨厚英俊的少年郎,叫聶大力,今年十六歲。他從十三歲就在柳記首飾作坊里當學徒,十天回一次家。當學徒非常辛苦不但沒有工錢還要包攬一些雜活兒累活兒,就等於給人家干雜役的,好在伙食能管飽,隔三差五也能改善一下見到葷腥。
想起聶大力,聶青禾心裡又暖又軟,大哥不但孝順對妹妹弟弟也好,對原主格外好。
他雖然就比她大了兩歲,可在家那幾年,他一點都沒讓她干力氣活,挑水、灑掃庭院、買柴,都是他幹的,他還經常去城外摘野果子回來給她吃呢。
大哥和宋清遠都是高挑的個子,腳也一般大,但是宋清遠從小穿布鞋,大哥卻天暖穿草鞋,冬天穿蒲襪,都是草編的。原主也一直想給大哥做鞋子,因為大哥五冬六夏地都是穿草鞋,可每次做來做去都做給宋清遠了。
從今以後,她就只給家裡人做針線活兒了,小書生?一邊涼快去吧!再也別想穿她做的針線!
聶青禾坐在屋檐下,低頭專注地開始上鞋幫,她先用錐子把千層底扎透,然後再把粗針引著麻繩穿進去。她會繡花,知道怎麼縫更結實,每一針都用鎖針,這鞋子就更耐穿。
聶青禾正做鞋子呢,聽見外面有人叫門,便起身去應門。
一開門她就看到宋家的丫頭秋月和一個挑著擔子的老僕。
秋月身材窈窕,頗有三分姿色,又喜歡打扮,穿得也鮮亮,看起來倒有六分顏色。
今日自然是著意打扮過的,只見她穿著輕薄掐腰的茜紅色夏衫,配著月白色的裙子,一雙繡並蒂蓮的繡花鞋,走起路來妖妖嬈嬈的。她今天還特意梳了個墮馬髻,插著兩支並蒂蓮金釵,耳朵上戴著金墜子,隨著她的腦袋亂晃悠。
這丫頭每次出現在聶青禾面前,都精心打扮必要把聶青禾灰撲撲的衣裳比下去的,可惜原主心思都在宋清遠身上,根本不多想。
她白了聶青禾一眼,塗了紅胭脂的兩片嘴唇上下一碰,「呀,聶姑娘,你在家啊,前些日子你家大叔和嬸子上門去找,我們還以為你跑哪裡耍去了呢。」
聶青禾掃了她一眼,突然跑到自己跟前來發騷,這是有病?自己沒瞧不起她是個奴婢,她倒瞧先不起自己。
以前秋月雖然也看原主不順眼,但只在打扮上用心不敢言語逾越,今兒這是發病了。
她挑了挑眉,冷淡道:「呀,秋月丫鬟啊,真是你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千金大駕光臨呢,我怎麼瞅著你照著柳家小姐打扮上了呢?這是要演東施效顰不成?」
柳家小姐是金台城會打扮的,不少姑娘都學她,秋月卯了勁想打扮出挑壓聶青禾一頭,自然也是學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