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試探（一）

    他不是蕭詡！

    縱然他在竭盡全力隱藏自己，縱然他偽裝得有八分肖似！依舊瞞不過細心敏銳的她！

    可笑他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未露馬腳，處處演戲。殊不知，她同樣演技精湛，和他虛與委蛇。

    他到底是誰？

    真正的蕭詡在哪兒？

    顧莞寧抿緊嘴角，無法抑制地全身微微顫抖。目中閃過痛苦憤怒的水光。

    她右手緊握成拳，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不管他是誰，她都絕不會容他奪走蕭詡的一切！

    「娘娘，」琳琅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天色已晚，娘娘該安寢了。」

    顧莞寧略略抬頭。

    雙目泛紅，似悲戚似憤怒的水光在眼眶中滾動。

    琳琅看清顧莞寧此時的模樣後，霍然一驚。

    琳琅顧不得主僕之別，下意識地搶上前來，一把握住顧莞寧的手，聲音輕顫不已：「娘娘，你這是怎麼了？奴婢在這兒，不管發生什麼事，奴婢都會陪在娘娘身邊。」

    「琳琅……」

    顧莞寧只喊出兩個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她倔強地將頭轉到一邊，不讓琳琅看到她的痛苦傷心。

    琳琅心中一陣撕裂般的揪痛。

    到底出了何事？為何娘娘這般痛苦難過？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顧莞寧將頭靠在琳琅的肩膀上，無聲地落淚。

    冰涼的淚水，很快浸透了衣裳。肩頭濕漉漉的。琳琅默默地伸手，攬住顧莞寧的身子。任由她無聲地哭個痛快。

    不知多了多久，顧莞寧終於宣洩了激動的情緒，漸漸冷靜下來。

    「琳琅，你什麼都別問了。」琳琅還未來得及張口追問，顧莞寧已鼻音濃重地張了口：「待日後，我自會告訴你。」

    琳琅輕輕嗯了一聲。

    ……

    這一夜，顧莞寧徹夜未眠。

    一閉上眼，眼前便會不停地晃動著蕭詡的臉孔。

    明亮的，溫柔的，專注的，深情的，寵溺的，縱容的……世上唯有蕭詡，會毫無保留地愛著她，將她的一切放在心上。

    他竟以為自己能靠著演戲騙過她，簡直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他的真正身份，她已有猜測，只是還需要進一步的證實罷了。

    翻來覆去一整夜，天明之時，顧莞寧的臉色自然算不得好看。好在瓔珞手巧之極，用上好的脂粉遮掩去了她一夜未眠的憔悴黯淡。

    阿嬌姐弟率先來請安。

    顧莞寧若無其事地和兒女們閒話。

    阿奕最是細心，目光掃過顧莞寧的臉孔，忽地笑道：「我總覺得母后和平日有些不同，原來是塗抹了脂粉。」

    顧莞寧平日最不喜歡塗脂抹粉，這一點，兒女們都很清楚。

    被阿奕一提醒，阿嬌也察覺到了顧莞寧的異常之處，笑嘻嘻地眨眨眼：「母后定是想裝扮得更美一些，再去見父皇。」

    說完之後，和阿奕一起笑了起來。

    顧莞寧心中汩汩流血，面上卻微笑如常：「阿嬌，你也是大姑娘了，以後說話可不能這般肆意淘氣，有失體統！」

    阿嬌是蕭詡的長女，是大秦最尊貴的長公主。如今年歲漸長，自要多加管束。免得太過驕縱任性。

    有高陽郡主這個前車之鑑，顧莞寧對阿嬌的教育一直十分上心。

    阿嬌雖然聰慧過人，卻不桀驁，乖乖應了一聲。

    就在此時，宮女來稟報，玥姐兒也來請安了。

    ……

    「玥兒給皇伯母請安。」十二歲的玥姐兒容貌漸漸長開。雖算不得美麗，也清秀可人。眉眼間，隱約有幾分其父的影子。

    顧莞寧目光微微一閃，淡淡說道：「平身。」

    玥姐兒謝了恩，然後起身站到阿嬌身後。準備和阿嬌一起去上書房。

    每日來請安，都是如此。

    今日，顧莞寧卻道：「你們幾個先不用急著去上書房，我領著你們去福寧殿，給你們父皇請安。」

    阿嬌姐弟四人歡喜地應了。

    玥姐兒有些惶然，鼓起勇氣問道：「皇伯母，玥兒也要一起去嗎？」

    顧莞寧看了過來，明亮銳利的目光在玥姐兒的臉上打了個轉：「是。」

    玥姐兒下意識地垂下頭，沒勇氣和顧莞寧對視。心裡暗暗奇怪。皇伯母今日對她似格外關注……

    好在顧莞寧很快收回目光，含笑對兒女們說道：「隨我一起走吧！」

    ……

    椒房殿是皇后居住的正殿，位於後宮。

    而福寧殿，歷來是天子處理政事朝事之處。按宮中規矩，任何人不得擅入。

    自蕭詡登基，這份不成文的慣例卻被打破。顧莞寧擁有隨時出入福寧殿之權。守在福寧殿外的內侍，見了顧莞寧攜著皇子公主前來，立刻殷勤地跑去通稟。

    顧莞寧心中很清楚，這個鳩占鵲巢之人，絕不會將她拒之門外。

    他要偽裝得天衣無縫，便要像蕭詡一樣待她。

    果然，傳信的內侍很快恭敬地回來了：「皇上請娘娘立刻進去。」

    「夫妻」見面，少不得互相關切一番。

    「蕭詡」一臉溫柔，深情款款。

    顧莞寧心中反胃作嘔，面上卻露出淺淺的笑意。輕聲道：「孩子們都想來見你，我便領著他們來了。對了，你自醒來之後，還沒見過玥姐兒吧！」

    「蕭詡」聽到玥姐兒的名字，神色驟然一僵，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這純粹是身體最直接的反應，半點無法作偽。

    顧莞寧密切地留意著他的神色變化，心中霍然一沉。

    一切都如她預料！

    果然是他！

    ……

    玥姐兒已乖乖走上前行禮：「玥兒見過皇伯父。」

    聲音軟糯，倒也頗為悅耳。

    「蕭詡」自制力極強，很快鎮定冷靜，沖玥姐兒笑了一笑：「玥姐兒不必多禮。」

    皇伯父還是像以前一樣溫和可親。

    玥姐兒暗暗鬆口氣，謝了恩，便站直了身體。趁著抬頭之際，飛快地看了「蕭詡」一眼。這一看之下，心裡卻是一怔。

    皇伯父也在看她。

    目光深沉而銳利，如刀鋒般掠過。

    雖然只是一剎那的審視，已足以使敏感的玥姐兒惶惶不安，迅疾垂下頭。

    「蕭詡」也察覺到了玥姐兒的驚惶，眉頭下意識地皺了一皺，似要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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