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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頁

2023-09-19 01:11:37 作者: 千山茶客
    絕處逢生。

    她微微動了動手指,眼睛模模糊糊地睜開了,耳朵似乎也能聽見一點聲音,於是她囁嚅著嘴唇,試探地喊了一聲:「師叔?」

    少年垂眸看向懷中人。

    她總是笑著的。

    高興也笑,不高興的很快想明白,也笑一笑。就是這點從容的笑意總令她看起來生機勃勃,有別於宗門裡枯燥同門的鮮活。

    在離耳國的時候,在巫凡城的時候,在藏寶地的時候,每一次看似絕境,她也很狼狽了,可那雙眼睛總是明亮的,像是漆黑夜空里的星辰,永恆的閃爍。

    而如今,她渾身都是被燒灼的痕跡,一雙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霧,看不清楚其中蘊含的神情。

    她的脊骨處被縛龍釘釘過留下的血洞正往外汩汩冒著血水,將他的雙手打濕。她身上還穿著生辰日那天穿的翠綠衣裙,如今已經被炙烤到破爛模樣,再不復往日光彩。

    她根本變成了另一個人。

    少年抱著她,低垂了眼帘,良久,開口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你這笨蛋,只會挨揍,死也不知道還手。」

    「師叔?」簪星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覺得這個懷抱絲絲涼涼,令她這被焚燒的軀體忍不住想要靠過去。

    「顧白嬰!」靈心道人終於回過神,怒道:「你想幹什麼,你是要與這魔族同流合污嗎?」他提著降魔杵想要衝進萬殺陣,可剛一靠近,便被殺陣彈了回來。

    萬道殺招還未結束,陣法並未關閉,他無法進入。

    「混帳!」靈心道人怒不可遏。

    富榮華沉吟一下,問:「為何靈心進不去萬殺陣,而顧白嬰卻可以進去?」

    「你別忘了,他是青華的兒子,」容霜道:「當年魔王是由青華親自斬殺,心頭血也是青華親自取下,他既是青華的血脈,自該有幾分不凡本領。想來那寄魂的簪子,也是他送給這妖女的。」她上前一步,看向陣中人,目光迫人:「顧白嬰,你以寄魂術救下這魔女性命,莫非早就知道她魔族身份?」

    顧白嬰冷冷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若不知道,念你年少,不知內情,便不追究你包庇魔族一罪。抹去寄魂術,等萬殺陣結束,此事就此揭過。」容霜盯著他。如今進不去萬殺陣,只能先解決了簪星的事再論別的。

    少年輕笑一聲,目光十分輕蔑:「若我說不呢?」

    「你!」容霜大怒。

    顧白嬰將懷中的簪星放下,提起繡骨槍,如當初在離耳國時簪星擋在他面前一般,擋在了簪星身前。

    繡骨槍銀白的槍身上,倏爾流轉朱色的痕跡,如同繡在骨頭上的精緻刺繡,針針入骨,寸寸嫣紅。而其中散發的元力,令在場所有人駭然。

    他們都知道青華仙子的兒子修為必定不差,卻也沒有料到會如此出眾,不過是剛剛提槍,便可感到元力磅礴,不輸這些所謂掌門的老傢伙。

    「師弟......」玄凌子也心中詫然。顧白嬰因為靈脈滯脹,從未在別人面前流露出真實的修為,如今靈脈完全恢復,閉關之後的他,比想像中的更加可怕。

    「楊簪星,我早就告訴過你,」他微微昂高下巴,看向眾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輕狂,朱色的髮帶在風中微微飄揚,如熾熱烈火,灼灼燎人,「這世道,誰要欺負了你,你就打回去。否則說出去丟人,也不要說是我顧白嬰的師侄。」

    「顧白嬰!」靈心道人怒道:「你是要造反嗎?你竟然為了這妖女與我修仙界公然為敵!」

    「這話可不對,」顧白嬰哂笑一聲,看向他的目光半絲溫度也無:「長輩照顧小輩,不是應該的麼?」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至(2)

    「少陽,」容霜轉而看向少陽真人,語氣似有深意:「你當真要作壁上觀?」

    少陽真人看向顧白嬰,半晌,才平靜開口:「他撐不了多久。」

    「什麼?」

    「強行破關,雖此刻竭力裝作無事,不過到底是強撐。又因寄魂術損失一隙元魂,萬殺陣此刻殺陣落於他身,身為人族,不受殺陣傷害。只要等萬殺結束,陣法關閉,仍可了結因果,塵埃落定。」他目光轉向容霜:「必死之人,何必急於一時?」

    被那雙平靜的眸子一看,容霜竟一時語塞。

    顧白嬰先前在閉關,因為寄魂術的原因知曉楊簪星有危險,強行破關本就損耗元力。如今萬殺陣接下來的殺招都落在他身上,但因為顧白嬰是人族,殺陣對他毫無影響。乍一看他是囂張至極,可一旦萬道殺招結束,陣法關閉,他二人還是要面對修仙界如此多的仇敵,失去一隙元魂的顧白嬰,就算再如何修為深厚,都護不住他身後的楊簪星。

    容霜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卻沒有再繼續阻攔了。

    顧白嬰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楊簪星終究是必死之人。

    卻在這時,她身側的蒲萄忍不住衝到陣法跟前,望著陣法中的顧白嬰喊道:「顧白嬰,你是被這魔族迷惑了!她可不是你的師侄,她殺了同門師姐,還殺了赤華門的弟子,費盡心機混入姑逢山,欺騙你的信任,實則包藏禍心。你何必識人不清,為了這種人與修仙界為敵?」

    她言辭懇切,卻聽得一邊的田芳芳心頭火起:「這丫頭什麼意思,都是勸和不勸分,她怎麼還來挑撥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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