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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11:37 作者: 千山茶客
簪星伸出一隻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師叔?」
第二百二十一章 鬼首花(2)
顧白嬰回過神,將她蓋在自己面前的手撥開:「別動。」
「你大晚上的過來我院子裡,不會就是為了在這裡盯著這棵樹發呆吧?」簪星順著他的目光望了望樹叢:「我這棵和你殿裡那棵可不一樣,我這是真的,你就算想吃柿子,也得再等幾個月。」
她神情調侃,與往常似乎沒什麼兩樣。
「今日那盆花......」他慢慢地開口。
「你不是不讓我提了嗎?怎麼自己又提了?」簪星奇道。
「你看到的花,是什麼樣子?」
「藍色的,很大,顏色很艷,看著就很不凡。」簪星老老實實地回答。
她說得坦坦蕩蕩,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卻讓少年的目光一瞬間複雜起來。
能看見花而非白骨,確是魔族無疑,但若真是魔族,又為何會毫不掩飾、就這樣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難道她不知道一旦被修仙界的人知道她是魔族,如今這個時段,沒人能保得了她,她的下場只會比鬼雕棠更慘。
修仙界對魔族的畏懼和痛恨,不會讓她有任何生路。
一瞬間,過去很多個時刻陡然浮現在他眼前。
從岳城來的家僕老牛說,簪星沒有忌口,可多羅台上的銀勺子轉到的問題里,簪星明明白白地回答她從不吃蔥。在離耳國秘境中,她說她想擺脫既定的那個命運,那個所謂的「命運」到底又是什麼?
她在藏寶地的那個雪夜裡對他支支吾吾,對他說:「如果像我這樣的人,有朝一日被發現有一個悽慘的身世,一個罪大惡極的背景,一個逼不得已的苦衷,你說,會是什麼樣的結局?」,那句話里隱秘的含義,他竟然到現在才聽懂。
那天夜裡,她突然的發問,「你討厭魔族嗎?」他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或許,才是錯過了她某一刻真心的暗示。
少年沉默著望向眼前的女子,許是他的目光太過複雜,簪星猶豫一刻,突然問:「師叔,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顧白嬰這個人,脾氣直來直去,有什麼事情全寫在臉上了,難得見他有這般踟躕的時刻,簪星好心寬慰他:「要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可以同我說說,說不定我還能幫你想辦法。」
她神情誠摯,絲毫沒有半分掩飾,以至於令他心裡的懷疑都變得不堪起來。
顧白嬰別過臉,他如何問,問你身為魔族,苦心孤詣潛入太焱派究竟想做什麼?還是問她為何要瞞著所有人。
當初在須彌芥子圖中,簪星能頃刻之間打敗魔煞,又在藏寶地中,連孟盈都對無憂劍束手無策的情況下,她卻能輕鬆抹去劍靈。看來,都與她魔族的身份分不開關係。或許......還有梟元珠。
他正想著,突然見一隻手伸到自己面前,簪星的手攥成拳頭,就放在眼前,輕聲道:「你看。」
他便順著看過去。
拳頭慢慢地鬆開了,從手心裡,驀然生長出一朵花來,這花顏色鮮亮如火,展翅欲飛如紅色鸞鳥,在這個夏日的深夜,灼灼燃燒於她掌心。
一朵盛開的比翼花。
他微微怔住。
女子輕快的聲音從面前傳來:「前些日子我日日苦練幻術,免得你又覺得我不求上進。我練了很久,雖然不能像你一樣變化出整棵比翼花樹嘛,能變出一朵花也是好的。諾,」她把花往顧白嬰面前一湊:「這個送給你,別不高興了。」
比翼花是假的,由幻術而成的花,不過是欺瞞眼睛的障眼法,不值得心動。可這一刻,他卻仿佛聞到這花朵的芬芳,瀲灩的紅色,像是一直要飛到他心裡去。
簪星還在拿著那朵比翼花兀自逗他,冷不防被顧白嬰攥住手臂。少年低頭看著她的眼睛,眸色清亮又深沉。
夏夜的風停止了。
她的手裡捧著一朵花,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而對方抓著她手臂的掌心微微用力,目光如離耳國秘境中翡翠似的清泉,冷靜而幽深。
睫毛掩住了他眸中情緒,簪星慢慢意識到了什麼,她開口:「師叔......」
驀地,顧白嬰突然鬆開手,簪星踉蹌了一下,少年移開目光,聲音是如從前一般的不耐:「學了這麼久才會變一朵花,還捨得炫耀。」
「我......」
「這朵花沒收了。」他又一把奪過簪星手中的比翼花:「過幾日再來考你。」
他轉身欲走,簪星在身後叫他:「師叔,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顧白嬰腳步微滯一瞬,下一刻,語氣與從前一般無二:「沒有!你早點休息,明日還要去出虹台修煉。」說罷,快步離開了院中。
晚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簪星安靜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紅酥抱著瀰瀰從身後走來,疑惑開口:「顧姑爺今日怎麼奇奇怪怪的?」
簪星沒有說話,半晌,她才收回目光,伸手撫過心口。
顧白嬰很奇怪,他從未用那種眼神看過自己。一種隱約的不安從心底蔓延出來。
究竟發生了何事?
......
接下來的幾日,太焱派上上下下都開始忙碌起來。
藏在暗處的魔煞開始不滿足於去小宗門作亂,都州各地漸漸出現慘劇。雖然平陽鎮還沒有魔煞作亂的事情發生,可別地已經開始民不聊生。魔煞在人間廣造殺孽,與二十年前鬼雕棠在世時一般無二,甚至比之二十年前更加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