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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頁

2023-09-19 01:11:37 作者: 千山茶客
    少年眸色如潮水洶湧,並未立刻回答她的問題,過了許久,他才澀然道:「那不是花。」

    「那是什麼?」

    「沒什麼。」顧白嬰突然打斷她的話,急道:「不要告訴別人你看到剛剛的花,也不要對別人提起花的事!」

    簪星鮮少看見他有如此嚴厲的時刻,下意識地點點頭。

    他還想要說話,另一頭,田芳芳的聲音傳來:「師妹!」

    他大概是剛剛修煉完,從出虹台回來,滿頭都是汗,招呼簪星道:「走,一起吃飯去!」

    簪星應了,看向顧白嬰:「師叔,你去嗎?」

    顧白嬰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先走一步。」田芳芳拽著簪星往食堂的方向去了。

    顧白嬰在原地駐足了片刻,沒有回逍遙殿,轉而大步走向另一個方向。

    明鏡殿裡,弟子們正在將翻找出來的一些法器一一歸類放置。魔族有可能捲土重來,這是太焱派的大事,各個殿裡的弟子們都要有些法器符咒陣法在手以免發生突然情況。正收拾著,有白衣少年匆匆踏入殿門。

    「七師叔。」兩位弟子忙起身行禮。

    顧白嬰應了,一眼就看到擺在殿門口的一個白瓷花盆。他走到花盆旁邊停下,目光落在花盆之中。

    「師叔,這鬼首花......」其中一個弟子道。

    顧白嬰伸手,那方花盆倏爾落入他手中,他將花盆收進乾坤袋,對二人道:「回頭大師兄問起來,就說是我拿走了。」

    兩個弟子道:「是。」

    待顧白嬰離開後,其中一個弟子不解道:「師叔剛剛拿走的那個花盆,到底是什麼東西?看著怪可怕的。」

    另一個弟子停下擦拭灰塵的動作,想了想:「早些年魔王鬼雕棠在人間作亂的時候,魔族為了對付修仙界,有的魔煞會偽裝成宗門弟子的模樣混進宗門。後來修仙界中尋到了一種花,這花在魔族眼裡,是漂亮的鮮花,在人族眼裡,就如眼下你我看見的那般,是一顆白骨骷髏頭。宗門裡常用此花來驗證對方是否是魔族身份,若弟子回答說看到了花,必然是偽裝的魔族。」

    「原來如此!」提問的弟子滿臉詫然,「難怪,我剛剛就在想,為何要將一顆骷髏頭放在花盆中,實在可怕。不過師叔拿走這東西做什麼?」

    「不知道,這玩意兒後來滿修仙界都在用,魔族早已知曉,就算看見了花也不會說出來的。所以想來應當是沒什麼用處,拿去銷毀了吧。」

    「銷毀了好。擺一顆頭放這兒也瘮得慌。」小弟子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對了,師兄,那花叫什麼名字?」

    「和先前選拔賽的鬼手花相似,這個,叫鬼首花。」

    ......

    簪星並不知道自己白日裡看見的那朵花有這麼一個驚悚的名字。夜裡山上起了風的時候,她坐在窗前看著自己的手。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手上的海棠印記似乎又往外延伸了一點,現在那朵形狀完整的海棠摸起來有種輕微的凸出感,像是會從手心裡生長出來似的。

    可這些日子,她明明什麼事都沒做啊。

    難道現在連活著都算犯規了?

    簪星伸出手,對著窗外的月光仔細瞧著掌心。紅酥這些日子已經對她這種行徑見怪不怪,只委婉地提醒她:「大小姐,聽說這宗門裡的趙仙長很會卜卦,說不準會看手相呢。」

    「手相.....」她心中嘆息一聲,可別說趙麻衣了,她這個命道,連蛇巫都看不清未來。

    正惆悵著,簪星瞧見院子裡走來一個人,少年身材高挑,看影子就能辨認,他似有些遲疑,在院子中間停下,徘徊在柿子樹下,沒有繼續往這邊走。

    「那不是顧姑爺嗎?」紅酥正和瀰瀰玩絨團,間隙往那頭瞅了一眼:「怎麼不往裡走了?猶猶豫豫的,該不會是來表白的吧?」

    簪星:「......」

    她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妙空殿簪星的院子,被紅酥日日打掃,又種了許多花花草草,看著比田芳芳和牧層霄的院子要活潑許多。夏日山上星河低垂,山風拂過院落,葡萄爬滿藤架,有瓜果甘甜清新的芳香瀰漫出來。

    蟬鳴令這夜晚顯得更寂靜了。

    他站在樹下,影子與樹影幾乎要融為一體。朱色的髮帶飄揚間,一如他此刻混亂的心事。

    「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有人清脆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顧白嬰轉過頭,看著站在面前的簪星。

    女子一身綠色紗衣,宗門裡弟子衣裳樣式單一,而無論男女,除了個別總是愛俏,更勿提這樣年輕的姑娘。素日裡衣裳沒什麼可打扮的,便用髮簪髮帶時時更換好換個心情。

    而簪星從來不換,是因為她根本不會。所以她總是胡亂將長發隨便紮起,再敷衍地綁一個同色髮帶,但看久了,竟覺得明媚清爽。她臉上被「域」所傷的黑疤如今已經淡去了七成,肌膚漸漸顯出原本的模樣,似乎可以想像,當傷痕徹底從她臉上離開的那一刻,恢復了原本顏貌的女子是該如何的俏麗聘婷。

    她從來也不為容貌自苦,被退婚了也不惱,每日高高興興認認真真地做該做的事。從離耳國到巫凡城,再到藏寶地,不曾見她氣餒哀愁,同她在一起呆得久了,便覺得世上有些難過也不過如此。

    他在不知不覺中,早已將全數信任託付,所以在窺見真相的一角時,才會如此心緒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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