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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頁

2023-09-19 01:11:37 作者: 千山茶客
    「不知道,門冬塞的。」

    「噢。」簪星將披風緊了緊,想了一會兒,走到顧白嬰身邊坐下。

    少年身子微僵,只盯著火苗冷道:「幹什麼?」

    「沒什麼。」簪星將手放在火堆上烤了烤,從手心處傳來的暖意慢慢蔓延至全身,她稍微暖和了些,突然開口:「師叔,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白嬰狐疑:「什麼意思?」

    「換句話說,」簪星指了指自己的臉:「你覺得我特別嗎?」

    柴火靜靜地燃燒,發出暖色的紅光,女子的臉近在咫尺,和某個夏夜裡,荷花池邊的臉重合了。

    他猛地轉過頭去,神情有幾分狼狽,急道:「臭美,你有什麼特別的?」

    「是吧,我看起來很普通吧。」簪星嘆了口氣:「你說,如果像我這樣的人,有朝一日被發現有一個悽慘的身世,一個罪大惡極的背景,一個逼不得已的苦衷,你說,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就比如,」她覆在火苗上空的手張開,像是要抓住什麼,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道:「有朝一日你我身份對立,但我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對我出手嗎?」

    火苗映在她的眼睛裡,將那雙總是笑意盈盈的眸子模糊出幾分迷茫來。

    她是很認真地在提問。

    山洞裡,只有瀰瀰的呼嚕聲迴響,被紛紛風雪吹拂成朦朧背景。

    過了一會兒,有人聲音響起。

    「別做夢了,」顧白嬰哼了一聲:「我看你平時還是少看些藏書閣里亂七八糟的閒書,你這樣的人能有什麼悽慘的身世背景。再說,你是太焱派的人,是我的師侄,就算你站在天下人的對立面,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你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他道。

    他的眼睛是漂亮的淺茶色,素日裡就很明亮,夜裡在火邊,如琥珀色的寶石,璀璨似珍寶。

    平日裡飛揚驕傲的人,在某個夜裡,竟也有如此溫柔的眼神。

    簪星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輕輕敲擊了一下,一絲光從裂縫溜了進來。

    下一刻,顧白嬰匆匆撇過頭去,補上一句:「也是太焱派的立場。」

    簪星;「......」

    好吧,現在這種時候,委實也不是什麼風花雪月的好時機。何況顧白嬰這個人,「謝絕談情」四個字已經寫在了他臉上,記在了他心裡。

    地上有一層薄薄的白雪,簪星隨手撿了一根枯枝,在雪地里寫了幾個字。

    顧白嬰瞥一眼,見上頭寫著「楊簪星」三個字,字跡歪歪扭扭如狗爬,不由得嗤笑一聲:「真醜。」

    簪星不為所覺,繼續寫,這一回,寫的是「顧白嬰」三個字。

    顧白嬰一愣。

    「楊簪星」與「顧白嬰」三個字並排列著,丑歸丑,莫名其妙的,看起來竟很和諧。

    簪星打了個圈,將兩個名字圈在一起。

    顧白嬰指尖微微蜷縮,澀然開口:「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咱倆立場一致嗎?」簪星扔下枯枝,很是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這兩個名字在這裡,誰也不許擦,留作證明,萬一有一天你不認帳了,還有白雪黑字的字據。」

    「幼稚。」顧白嬰聞言,不以為然:「風一吹,雪就把字埋了,上哪找證據?」

    「所以啊,」簪星盯著他的眼睛,鄭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約定不僅要留在雪上,更重要的是留在心裡。師叔,你要將我的話記在心上。」

    被她手指拍過的地方,漸漸變得灼燙起來。更灼燙的是她的眼神,含著熱切的期盼,好似與他此刻約定的這件事,就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顧白嬰不自在道:「......知道了。」

    簪星滿意地收回手,打了個呵欠,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有些困了,那你繼續守,我再睡一會兒。」

    她背靠著石壁,闔上眼,不久就呼吸均勻,很快睡著了。

    火堆還在繼續燃燒,少年出神地看著雪地上的名字,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簇北風從外頭衝進來,攜卷著雪粒橫衝直撞地撲向火堆,將地上的名字打散了一小塊,他猛地驚醒,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護住面前的雪地,忽而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動作突然僵住。

    雪還在下,山洞裡各人有各人的美夢。

    他垂眸盯著雪地片刻,終於伸出手,捏了一個避風訣小心翼翼地覆在那兩個名字之上,然後低下頭,無奈地笑了。

    ......

    簪星是被吵醒的。

    從耳畔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讓人想忽略也難,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聽到的就是田芳芳驚喜的喊聲:「那就是聖樹吧,這麼亮,肯定就是聖樹,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居然這麼容易就被咱們找到了!」

    「聖樹?」簪星一骨碌坐起身,看見田芳芳他們聚集在山洞口,正往下看著什麼。

    「師妹,你醒了?」田芳芳一回頭,看見簪星,忙招呼道:「快來看,我們找到聖樹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丑角的自我修養(1)

    「快來看,我們找到聖樹了!」

    簪星走到他們身邊,站在崖壁口隨著眾人的目光一同往下看。

    正是清晨,太陽從兩崖的縫隙中,一點一點地掙脫出來。雪谷中竟無晨霧,赤日流金中,玉海翻騰,而在一片泠泠雪風裡,有一棵巨樹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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