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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11:37 作者: 千山茶客
「頭髮像烏木一樣黑......」她的手若即若離地穿過他的頭髮,穿過他的髮帶,朱色的絲綢髮帶如月光微涼,從她指尖溜過。
而她還在繼續。
「嘴巴像血一樣紅......」
指尖來到了他的嘴唇。
少年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她還在湊近,眼神清澈,像秘境中那汪清可見底的湖水,安靜、溫和,倒映著世間萬物,和自己的身影。夜風吹來,能聞到女子身上傳來的玉蘭香氣,清淡的、柔軟的,像是春日永恆的芬芳。
身後是巨大的青石,他退無可退。
星空沉沉,墜在人頭頂,清光遍照荷葉,晚風吹斜人衣。
就在這萬籟俱寂中,他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鈴響。
那隻被貼了縛音咒的結心鈴,本不該再響起的結心鈴,掙脫了繁複的咒文,在這滿池的夏夜中,突兀地響了起來。
「什麼聲音.....」簪星喃喃。
少年一愣,下意識地伸手覆住女子的耳朵。
下一刻,嘴唇覆上一點溫熱。
手還維持著捂人耳朵的姿勢,鈴聲還在漫山遍野地迴響,風還在吹,花還在開,螢火飛舞,夜色醉人。
而他們的影子,在青石上,重疊。
她吻了顧白嬰。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同行(1)
一夜好眠。
簪星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紅酥正在門口餵瀰瀰,聽見簪星的動靜,回頭一看,忙端了杯熱茶走到床邊。
簪星接過茶,才喝了一口,就聽見紅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小姐,你已經拿下顧姑爺的芳心了嗎?」
簪星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抬頭問:「什麼?」
「沒有嗎?」紅酥有些失望:「昨夜牧姑爺被柳姑娘送回了隔壁妙空殿,大小姐是被顧姑爺送回來的,我還以為大小姐已經決心在他們二人中選顧姑爺了,結果什麼都沒發生嗎?」
簪星將她的腦袋支開,一邊下床一邊道:「當然什麼都沒發生。」什麼時候都輪到她來二選一了,這又不是什麼惡俗話本,她也不是選妃的皇帝。忽然想起了什麼,簪星叮囑紅酥:「還有,你別在顧白嬰面前一口一個『姑爺』,他是連脫衣服都不讓別人看的貞節烈男,古板得要命,男德背得比心經還要爛熟,要是聽見你背後胡亂壞他清譽,不把你打死才怪。」
「可是......」
「可是什麼?」
紅酥咽下到嘴的話:「......沒什麼。」
見簪星起身穿衣,紅酥問:「大小姐這是要出去?」
「我要去大師伯殿裡一趟,」簪星拍了拍她的頭:「你在屋裡和瀰瀰玩兒吧。」
紅酥乖乖應了。
簪星穿好衣裳,梳洗過後,隨便抓了塊米糕就往月光道人殿中去。路過逍遙殿時,恰好看見顧白嬰站在殿外那棵比翼花樹下出神。
丰神俊朗的白袍少年,在明艷盛開的比翼花下,實在是乾淨又熱烈,當得起姑逢山十大美景之一。
簪星欣賞了一會兒美色,心中有些奇怪,顧白嬰修為高,素日裡有人經過,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今日她在此處看了半晌,顧白嬰卻毫無察覺,也不知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思及此,簪星主動與他打招呼:「七師叔。」
顧白嬰回過頭來。
風吹過,一朵比翼花從樹上落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在他發間。簪星走過去,伸手向他頭頂摸去。顧白嬰下意識往後一退,背後抵著比翼花樹的樹幹上,緊張地盯著簪星:「你幹什麼?」
「......你頭上落了朵花。」簪星拿下那朵火色鸞鳥,在他面前晃了晃:「師叔這麼緊張做什麼?」
顧白嬰惱怒:「誰緊張了?」
簪星嘆了口氣:「我緊張行了吧。」她轉身要走,忽而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對顧白嬰道:「對了,紅酥說昨晚是你將我送回來的,多謝師叔啦。」
少年愣了愣:「就這個?」
簪星疑惑地看著他:「還有別的什麼嗎?」
「你沒有其他的話要對我說?」
「我該說什麼?」簪星有些摸不著頭腦。
顧白嬰盯著她足足一刻,神情很是複雜,又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去:「沒什麼。」
簪星覺得,這人好像有什麼話沒說完,然而眼下她還要趕去月光道人殿中,時候耽誤不得。便道:「昨日我喝得多了,什麼都不記得,要是我做的有什麼不對,你可別放在心上。」說罷,再看顧白嬰也沒什麼反應,便想有什麼日後再說也不遲,於是沒多問,先行離開了。
待簪星走後,顧白嬰回到殿中,在殿中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逍遙殿中,平日除了掃灑的小童罕有人來過,與妙空殿的熱鬧不同,時常覺得寂寞而冷清。而今他一人坐在長椅上,沉默地望著手中的青色鈴鐺。
他曾以為結心鈴永不會響,這鈴鐺跟隨在他身邊這麼些年,沉默得像是一個擺設,他不曾知道這鈴鐺會有如此熱烈的鈴聲,連縛音咒都困不住的心動。
很難自欺欺人,前一刻才硬起心腸說放棄,下一刻就在對方手中棄甲投降。
門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師叔,師叔!」
顧白嬰抬眼,心不在焉地問:「幹什麼?」
「師父讓我叫你去他殿中,說是商談去藏寶地一事......咦,你拿著結心鈴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