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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頁

2023-09-19 01:11:37 作者: 千山茶客
    簪星擺了擺手:「沒事。」

    田芳芳又看向醉倒的牧層霄,有些犯難。

    門冬和牧層霄都醉的走不動路了,必然要人送回去。柳雲心人瞧著瘦弱,身體又不好,要將牧層霄弄回去也不容易,而孟盈......如今大家這樣的關係,真要孟盈幫忙,指不定明日又要傳出什麼風言風語。

    「孟師姐,你送師弟回去吧。」田芳芳道:「我帶牧師弟先回去。」

    孟盈看了一眼牧層霄,沒說什麼,走到門冬身邊,一揚手,輕輕鬆鬆提起門冬的後衣領,離開了多羅台。

    田芳芳將牧層霄的一個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柳雲心扶著牧層霄的另一頭,對簪星道:「師妹,你稍等我片刻,一盞茶的功夫我就回來接你。」

    簪星點頭:「你放心吧,我可以自己走。」

    「別逞強,」田芳芳叮囑:「聽紫螺師姐說,這長春池裡每年不知道多少喝醉的師兄弟們栽下去淹個半死。這黑燈瞎火的,你小心別摔著。咱妙空殿離得又不遠,等著我。」說罷,才和柳雲心架著牧層霄離開。

    四面霎時間只剩下簪星一人。

    她安靜坐著,看向掌心裡生長的紅色花朵,花朵妖妖嬈嬈,藤枝交錯,如詭譎命運無常。

    半晌,「阿嚏——」

    簪星打了個噴嚏:「真冷啊。」

    ......

    最後一隻螢蟲從流螢燈中飛走,飄飄蕩蕩的,成為荷影中一個璀璨的綠點兒,消失不見了。

    一同消失的還有本該坐在這裡的人。

    顧白嬰眉頭蹙起:「人呢?」

    他在回殿的路上遇到田芳芳,田芳芳正扶著牧層霄往回走,看見他喜出望外:「師叔,你來的正好,簪星師妹喝醉了,還在多羅台,你幫我接一下她。省的她多吹幾刻冷風。」

    他當時橫眉冷對:「我為何要接?」一副打死也不願上趕著的模樣,而最後,還是妥協了。

    畢竟簪星叫他一聲師叔,身為長輩,照顧晚輩也是自然,顧白嬰這樣說服自己。

    然而眼下到了多羅台,卻撲了個空。

    玄凌子過去的話浮現在耳邊。

    「每年賞蓮,多少喝醉了的弟子走不穩栽長春池裡了,萬一有弟子喝得太醉沒反應過來死了怎麼辦?師弟,要不今年咱們問掌門要點錢,給多羅台上加點柵欄什麼的,以防出事。」

    顧白嬰按了按額心,自語道:「這個笨蛋......」

    須臾,他伸出手,驀地握緊,再攤開手時,四隻發著光的綠色紙鶴出現在掌心,紙鶴搖搖晃晃各自飛向遠處,他轉身,走向了長春池。

    清風疏朗,拂過長春池滿池的荷葉,夜色澄澈似水,花影零亂。

    池邊堆積著各色奇形怪狀的石頭,這些石頭都是羽山聖人當年在各處遊歷時,從各種秘境中搬回來的,他酷愛搜集這些人間之物,有時候是一粒樹種,有時候是一塊石頭,甚至是一抔土,一捧沙。

    不過也正因如此,才讓如今冷冷沉沉的太焱派,總帶有幾分人間的豐美鮮活。

    他走著,一隻紙鶴在遠處,遙遙對他叫了一聲,聲音清脆,少年腳步一停,隨即朝紙鶴的方向走去。

    荷花初紅,晚風吹過,滿殿浮香。

    水池邊,青石上,有人和衣醉倒,醉得醺醺。

    女子的綠色衣裙上,綴滿了銀色星星,越是昏暗,越是璀璨。她頭枕著手臂,裙擺將青石覆滿,粗粗一看,恍若靈精。

    顧白嬰在她身側停下腳步,居高臨下道:「楊簪星。」

    簪星毫無察覺。

    他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耐:「喂,楊簪星,醒醒!」

    簪星依舊沒有回答。

    頓了片刻,他無奈地半蹲下身,將睡著的人扶起來,試圖將她抱起。

    她素日裡,嘰嘰喳喳,很是活潑,雖不說像門冬那樣聒噪,卻也沒有一刻是停著的,難得見到這般安靜的時刻。而她安靜起來的時候,像是另一個人。

    一個陌生的,卻會讓他的心像是有螞蟻爬過,蝴蝶飛過,痒痒的,不屬於自己的另一個人。

    他這麼想著,冷不丁懷裡人突然睜開眼,迷迷瞪瞪地看向他:「顧白嬰......」

    顧白嬰嚇了一跳,差點撒開手,不過片刻,他就穩了穩心神,不怎麼有底氣地斥道:「誰讓你在這睡覺的?真是不省心,喝醉了還到處亂跑......」

    簪星皺了皺眉,打斷了他的話:「怎麼夢裡都還如此多事.....」

    「多事?」少年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說我多事?」

    簪星沖他一笑,下一刻,沒等顧白嬰反應過來,她已經往前一撲,捧住了他的臉。

    四目相對。

    顧白嬰僵住了。

    遠處有蟬鳴的聲音,或許還有蛙叫,姑逢山的夏夜安靜又熱鬧,這裡是無人察覺的角落。而她揪著他的臉,還在靠近。

    簪星道:「顧白嬰......」

    她湊得很近,可以感受到女子帶著酒氣的呼吸,溫熱的,親昵的,過分危險的距離。始作俑者一無所覺,幾乎要貼上他的,認真地,一字一句道:「你不應該叫顧白嬰,應該叫顧白雪。」

    顧白嬰氣息不穩,竭力維持面上的平靜,試圖往後拉開與她的距離:「什麼?」

    她好整以暇地開口:「你看,你的皮膚像雪一樣白。」她的手指摹過少年的臉,被她觸碰過的地方,立刻變得灼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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