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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11:37 作者: 千山茶客
簪星見了顧白嬰,道了一聲「師叔」,就要錯身離開。
顧白嬰厲聲喝道:「站住。」
簪星轉過頭來看著他。
少年惡狠狠地開口:「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什麼事?」簪星疑惑地看著他。
顧白嬰頓時語塞。
他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的,他本來想要理直氣壯地發一通火,至少斥責她幾句,可臨到頭了,卻只能憋出一句:「你不是說,要去出虹台學幻術嗎?」
簪星聞言,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一拍腦袋:「哎呀,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都忘了這茬。沒事師叔,幻術嘛,隨時都能學,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待過些日子得了空閒再同你討教。」說罷,也不看顧白嬰是什麼表情,匆匆走了。
妙空殿的柿子樹,枝繁葉茂,一隻黃鸝停在樹梢上,喳喳叫個不停。
少年立在原地,珍珠色的緞袍上,朱紅的如意紋艷麗奪目,卻將他襯得孤零零的可憐。
老牛走過來,寬慰道:「大小姐她最近是挺忙的,好像是要與牧姑爺商量什麼事,成日早出晚歸,一定不是有意忘了與您的約定,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牧姑爺?」顧白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就是隔壁的牧層霄牧公子呀。」
紅酥拉了一把老牛,對顧白嬰賠了一個笑臉,道:「沒有,顧仙長,您聽錯了。」
顧白嬰站在原地,過了片刻,自嘲地笑了一聲:「原來,想要齊人之福的,另有其人。」說罷,臉色冷下來,轉身走了。
帶妙空殿裡再看不到那位小師叔的影子,紅酥才推了一把老牛,埋怨地開口:「牛叔,好端端的你提牧姑爺幹什麼?看吧,給顧姑爺氣的。」
「我這說的不是實話嗎?」老牛茫然。
「什麼實話。」紅酥抱起瀰瀰,搖搖頭:「難怪一把年紀了都打光棍,這都看不明白。」
......
平陽鎮到了夜裡,總是分外熱鬧。
因太焱派就在姑逢山上,連帶著山腳的平陽鎮也比尋常坊市繁華。到了夜裡,千燈萬火,將天色映得亮如白晝,喝酒的、吃席的、聽歌的唱曲的,把個平陽鎮裝點的月明花滿。
畫金樓里,氣氛熱烈。一到夜裡,修士們換好了所需要的靈石丹藥,常在此地休憩。老闆娘金翡翠眼光極好,當初買地特意買在漓秀江畔,如這樣的春夜,月光流滿江面,春風入柳,笙歌不絕,再來一壇濃酒,實在令人心醉。
金翡翠站在櫃檯前,一邊輕搖團扇,一邊打著算盤。團扇是用金絲做的,薄如蟬翼,上面繡著玉堂富貴圖,算盤是金算盤,撥動的時候,聲音清脆,聲聲悅耳。
美人風情萬種,撥算盤的動作卻麻利又嫻熟,世人刻薄,但凡女子表現的愛財些,總與「拜金」「銅臭」脫不了幾分關係。尋常女子總是恥於行商,不肯開口談錢,金翡翠卻不同,就差沒將「視財如命」寫在臉上了。
她這樣大方,男人們反而不敢說她什麼。
今日亦是一樣,她盤點完昨日的入帳,一個小夥計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地上說了兩句,金翡翠愣了愣,隨即擺了擺手,合上帳本,道:「我去看看。」
二樓靠窗的位置,珠簾遮蔽堂廳的歡歌笑語,一片熱鬧里,少年半個身子陷在鋪著狼皮的軟榻中,桌上一壺新開的綠酒,正抬眼看向江面。
兩岸晚山,一江春水,少年心事。
「嬰嬰啊——」珠簾被人撩起,美人和香風一同撲了進來。
顧白嬰嫌惡地抖了抖:「別這麼叫我。」
「我與你娘是好友,按理說,你該叫我一聲姨,我這樣叫你有何不對?」金翡翠在他對面坐下,不以為然道:「再說了,沒旁人的時候,我不是一貫這麼叫你嘛?」
少年以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抗拒。
金翡翠的目光在桌上那壺開了的綠酒上頓了頓,好奇地看向對面人:「怎麼還學會借酒澆愁了,難得見你有心事,跟姐姐說說,讓姐姐開心開心。」
顧白嬰:「我沒有心事。」
「得了吧,連我們樓里新來的那位十二歲的小夥計都看出你心情不好了,你和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快和我說說。」
「不說。」
金翡翠看了他半晌,搖了搖頭:「固執。」她換了個話頭:「對了,我聽聞這次你們去離耳國秘境,十分兇險,多虧玄凌子新收入的那位小弟子,諾,就是上回來畫金樓里挑靈器的那位。當時我就覺得女修士用棍的極少,小姑娘很特別,如今看來,我果然很有眼光,」
「此等靈根氣運,若是你們太焱派好好栽培,說不準日後成就不可小覷。你們宗門裡,孟盈被月琴看得緊,極少下山,我看小楊姑娘性情要活潑多了。要是日後打好關係,做我這裡的活招牌正好。我要不再送她一件什麼東西吧,她平日裡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顧白嬰聞言,煩躁地抓起桌上的酒盞喝了一口:「她喜歡什麼我怎麼會知道?」
「也是。」金翡翠點了點頭,隨即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們好歹也同處了這麼多日,縱然先前陌生,如今也相熟了。怎麼不知道關心關心人家?」
顧白嬰輕哼一聲:「她哪裡需要我關心?」
「怎麼不需要你關心了?」金翡翠搖了搖團扇:「我聽說她之前在平陽鎮被未婚夫當著大庭廣眾退婚了,一個女孩子,多傷自尊心呀。如今你們太焱派下山的弟子又說,她苦戀玄凌子的另一位姓牧的弟子,你這個做師叔的,平日裡也要多幫著撮合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