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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09:53 作者: 執蔥一根
    年輕的戀人就這麼立在雪中。

    一站一跪,以彆扭卻又無比契合的姿勢,緊緊地擁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待到雪在兩人頭頂都堆得有薄薄的一層。

    連帶著寒風凜然呼嘯著吹進衣領,引起片片的戰慄——

    盛薔這時候才回過了神。

    她略略抬起頭來,鼻音重重的,雙眸像是被洗濯過,「你要不進來吧,外面那麼冷,很容易感冒的。」

    沈言禮略略頷首,卻是先將唇探過來,將她面頰上的淚吮乾淨。

    濡-濕的觸感帶著點薄涼,就這麼貼過來。

    「你不嫌髒的啊。」盛薔愣愣,沒想到沈言禮是這般反應,逕自眨了眨眼。

    「我媳婦兒,嫌什麼。」

    沈言禮讓盛薔往後退了幾步,繼而推開另外半扇窗,單手撐在窗柩上,一個利落地起伏,直接越了過來。

    觸地後,他反手關上窗。

    隨著輕微的「啪」的一聲。

    外界的冷意在此刻被盡數遮蔽,而有邊界的屋內,將面對面的他們,徹底地,再次地牽引到了同一條繩索上。

    屋內僅有暖黃的床前燈亮著,暈開剛剛從一場大霧裡清醒過來的兩人。

    沈言禮黑眸宛若深譚,幾步邁近。

    「阿薔。」他說,「我以後都不會再那樣了。」

    不僅僅是關於盛薔是否去法國的質問。

    沈言禮提的還有他說完以後就甩手走人的舉措。

    事實上,他和盛薔都清楚,也都心知肚明的是——

    沈言禮的實驗室在忙碌後關閉,便不會再隨意開啟,內有機密資料,半點不容馬虎,也容不得泄露。

    所以,近乎是在他說著還要回實驗室一趟後。

    盛薔就敏銳地察覺到了。

    可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不……」盛薔手捏著指尖,搖了搖頭,「你可以那樣。」

    她抬起眸來看向他,「不僅僅是關於這次,還有之前和以後。」

    「然後是今天你說的事,我不是故意不在第一時間和你說的,原本想著我們倆坐下來後好好地談一談,只不過後來——」

    盛薔因著性子使然,難免顧慮太多,也想著能夠圓滿地解決,便採取了她一貫的方式。

    但以往最保守最規矩,反倒成了最局限。

    這次恰好碰上了沈言禮的忙碌外加黎藝的病情,兩廂交加,是誰都不能事先預料到的。

    略略和沈言禮講完了這些。

    盛薔長睫微斂,「你知道嗎,我今天好難受。」

    「一部分因為你,另一部分因為我自己。」

    說到這兒,她緩緩抬眸,「或許以後還會這樣,但我們要是碰到了,都把話說出來好不好。」

    「沈言禮,有關於你,我知道好多,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盛薔湊近他,「我更加知道的是,你在知曉我很有可能要去法國,而我卻沒有告訴你的時候,那一刻的心情。」

    沈言禮就這麼望著眼前的女孩。

    她瓷白的面容被光印出朦朧的輝邊。

    他心臟鼓敲,從所未有的情緒滔天而來。

    沈言禮長臂稍伸,緊緊地摟住她,不住地在她耳畔廝-磨,「阿薔,阿薔。」

    近乎熱烈的,崩騰著的情愫像是開了閘門的泄洪口。

    一朝瀕臨,幾欲待發。

    他在這樣年輕的年紀,得到這樣的她。

    沈言禮貼近女孩,氣息滾然著捲來,「感覺被你下蠱了。」

    ---

    略略平復後。

    沈言禮被盛薔推著坐到了自己的床邊。

    她略略站著,仔細地拂去他肩上已然化開的殘雪,神情看不出來有什麼。

    耳朵尖兒倒是紅彤彤的宛若印度魔鬼椒——

    全然因著他最後的那句話。

    什麼下蠱不下蠱的。

    他自己非要那樣說。

    沈言禮欣賞她自以為然的淡定,緩緩出聲。

    「你剛剛說要是以後還這樣,就把話說出來。」他說著睇她一眼,意有所指,「可還沒說出來,你就得哭吧。」

    「………」

    盛薔後遺症還沒完全褪去,眼眶依稀泛著微紅。

    眼見以前的沈言禮又回來了,她狠狠瞪他一眼。

    可心情卻是好的。

    「媳婦兒,你在我面前哭了。」沈言禮視線牢牢地盯住她,語氣加重,「頭一回。」

    盛薔打開衣櫃,拿了條嶄新的浴巾過來,她拂雪的動作略略加重,心想著,沈言禮這會兒,是不是還覺得挺驕傲啊。

    只不過,她的視線隨後又被吸引著落到他的衣服那兒,上面深深淺淺的一塊兒。

    「你剛剛是不是在外面等了挺久?」

    實際上最開始開窗的時候,盛薔就發現了,沈言禮身上落滿了雪。

    應該著實在外面待了好一陣。

    沈言禮「嗯」了聲,語氣不緊不慢,「也就等了半夜。」

    事實上可能比半夜還要久點,沈言禮接完電話後,略略踱到實驗室外,很快又原路折返。

    就這麼待在後院側邊的蘆葦盪邊,望著盛薔的窗,一直到了後半夜。

    哪怕大雪紛飛,哪怕寒夜凜凜。

    兩人在相近又不相近的地方,隔著一扇窗。

    盛薔聽了沉默了很久。

    「你傻嗎。」

    說著,她手探到他外套上的某個地兒,反反覆覆地用手試了試,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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