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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07:40 作者: 暮寒久
    但你也是行刑者,是一個神秘強大到掃清一切髒污邪物的存在——包括他。

    以前的江綿不在乎,因為那樣溫柔的陸昀修讓他短暫屏蔽了痛苦感觸,他抓著他拉著他體驗人間百味,看著他笑又看著他逐漸生動,而如今,他不想再為了一個瞞著他逗著他看他焦慮的人來付出。

    儘管陸昀修掌握著他的生死。

    陸昀修看著手中的東西,是一個紐扣做眼睛針線縫嘴巴的鬼娃娃,他緊緊握住,抬頭,眼神絲絲縷縷的黏在江綿身上,「對不起,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讓你知道,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以前我想不通,想不通自己為什麼對你如此顧慮如此躊躇,現在我想通了,因為我——」

    江綿卻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腳尖不小心蹭到那盆無盡夏,陶瓷花盆發出一聲尖銳的響。

    「你不要說了。東西是我與那個發繩一起買的,發繩送給了一個人,這個風鈴也送給了一個人,我沒有其他的東西,這個月的房租也早就轉給你了。」江綿的聲線好像漂浮在風裡,「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你隱瞞我玩家的事實,讓我什麼都不知道一腳踏入這裡——」

    江綿對陸昀修期待太多,當期待後隱藏著更大的他不知道的隱瞞,他便不知道該如何再去相信陸昀修。

    以為的遊戲不是遊戲疑似只是一個界面,以為的自我不是自我或許曾經是只惡靈,以為的陸昀修不是陸昀修是比徐獨還過分的人,江綿幾乎錯以為自己身在深淵底部,不見絲毫光明。

    「我都不知道我該怪誰,或許我該怪我是一隻鬼……」江綿頭腦嗡嗡作響,只想尋一個地方來保護自己,「我也不想聽你的什麼話,你有什麼心意就先留給自己聽吧。」他覺得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來好好的想一想捋一捋,他該怎麼辦,以後去哪裡。

    陸昀修臉色驟然變化,未說出口的心意堵的人胸腔發緊,「你就這麼不能接受我是你的玩家嗎?」

    江綿看向他,鼻尖都是可憐的紅色:「我只是不能接受我身處在一場荒誕之中。」

    江綿想不通,他唯一的目標就是活下來,對大部分人來說如同呼吸吃飯一樣簡單的事情,於他而言為什麼就如此步履維艱。

    江綿垂頭,稍稍往後退了兩步,身形竟直接穿過了玻璃幕牆,變得逐漸難以捕捉了起來。

    陸昀修瞳孔緊縮了一瞬,語氣逐漸加快:「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這件事情,我們可以慢慢說,你要是覺得我哪裡還不如你的意,我可以為你修改,江綿,我知道你不是很喜歡我,但你總要給我一個相處的機會。」

    一陣夜風席捲而過,吹散了阿靈布置在腳底的無盡夏花瓣,還有那盆開花就能看見玩家的陶瓷小盆,和陸昀修一起,在他眼中構成了一幅衝擊力極強的畫面。

    江綿不敢再聽陸昀修的任何心思,怕看見這張臉聽見他說話又迷失起來,他轉身,陸昀修猛地跨了一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口。

    「你說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讓我好好拽著你你才不會跑,所以你不准走!」

    妄圖消失在眼底的江綿貌似讓陸昀修經受了很大的刺激,江綿能看清對方眼底的極端執拗。

    這對一個情感障礙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巨大波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掙開手,陸昀修便只來得及捕捉一串銀白色的光點。

    江綿隨著一陣逆吹的風,直直的從無盡夏花園中略過,他消失的極快,幾乎是瞬間就出現在了別墅大門口。

    陸昀修腦中猛地鈍痛了一下,周圍的空氣驟然凝滯了下來。

    為什麼……他總是要消失在他的眼前,為什麼總是抓不住。

    旋轉的花瓣,搖擺的月季,在這個小區域內通通都如同時間定格。

    花園中的阿靈卻感覺腦袋頂略過了一陣風,定睛一看就見本該看星星的江綿出現在了他的正前方。

    守宅靈懷中的花瓣掉落了幾片,他嚇傻了一樣的看著江綿:「爸爸……你要去哪兒啊?」

    江綿看了他一眼,阿靈頓時瞧見了江綿神色的不正常。

    阿飄的眼睛好紅!

    他驀的扭過小脖子往高處看去,就見這座宅子的主人手指緊緊的抓著黑色的防墜欄,視線穿過整座花園直直的釘在了鬼怪身上。

    阿靈反應過來跟著大驚一聲:「小江爸爸你不要我們了嗎!」

    江綿別過眼,戴上兜帽,什麼東西也沒帶一句話也沒說,身形極快的就消失在了黑夜中,阿靈淚花瞬間就出來了,他把懷中散開的花全拋在了地上,一邊跑一邊哭的就要往外追去,卻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生生攔在了別墅大門處。

    「爸爸你快回來!先生看不見我嗚嗚!我出不去!小江爸爸!你們不要吵架嗚嗚嗚嗚嗚!我以後再也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壞你心情了!阿飄!你不要走!」

    得到過歡笑與關愛的人,哪裡還能再面對孤獨與寂寞。

    阿靈腳底突然起了一陣劇烈的風,經過他席捲過了整座花園。

    江綿沒有看到,這些曾為他一夜花開的無盡夏,如今失了主人的庇佑,又仿佛寒冬驟降經歷了毀滅性的一夜花敗。

    阿靈愣怔怔的扭過頭,看向神色可怕的陸昀修。

    他被這等異象嚇的打了一個嗝兒,心中升起夜探主臥那一晚熟悉的恐慌和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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