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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1:01:10 作者: 夕朝南歌
    方晟又何嘗不後悔?

    宴宴是他的親弟弟,他當時明明可以有很多種委婉的方式跟方宴說話,可他偏偏選擇了最嚴厲的方式。

    方宴在急救室搶救,方晟寸步不離。

    他忍不住想,如果當時他好好跟宴宴解釋,是不是宴宴就不會發病昏迷了?

    方晟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一個人在急救室外守候了一整夜。

    好在方宴送醫院及時,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接下來就是等方宴甦醒過來了。

    方宴是在第二日中午左右醒來的,一睜眼,方宴就啞著嗓子對方晟說:「哥,對不起……」

    方晟心裡的鬱氣也好、擔心也罷,在這一刻盡數散了個乾淨。

    他握著方宴的手,一遍遍地向他道歉。

    可方宴只是笑著說:「我不怪哥哥,是我的錯。」

    「我當時不該那麼講話的,是我太任性了。」

    「奶奶的身體重要,哥哥當時也沒說錯話。」

    「我這次發病和哥哥沒關係。」

    方晟越聽眼睛越紅。

    他們家宴宴這麼懂事,他當時真的是鬼迷心竅才會那麼想他。

    兩兄弟重歸於好,方家其他人都鬆了口氣。

    等到方宴再次睡去,方晟沒忍住再次提議:「我們回A市吧。」

    一家人面面相覷,都沒說話。

    方晟接著說:「葉朝然不把我們家當家人,我們也就沒必要太在意他。你們看看,我們家才來南市多久,家裡就接二連三發生這麼大的變故?」

    他垂下頭,眼底全是血絲:「我不想宴宴還有爺爺奶奶你們再受這些委屈了,我們回去吧。」

    方老太太聽了這話,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一個老婆子受點委屈算什麼?

    她就怕她的寶貝宴宴……

    方老爺子別開了眼。

    方其山和蔡蓮華沒說話,但表情也不好看。

    方晟見幾人都沉默不言,又開口問道:「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答應回去?為什麼我們家就一定要把葉朝然帶回去?宴宴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我們再帶這麼個愛惹事的回去,宴宴的身體能……」

    「我們當然知道宴宴的身體不好!」方老爺子終於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了方晟,「但這還不是為了宴宴?」

    方晟知道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方宴身體不好,但他卻不清楚方宴現在的身子根本就熬不過幾年。

    他們不把葉朝然帶回去,那等待宴宴的只有死亡一條路。

    可偏偏這件事他們不能告訴方晟。

    家裡所有人都清楚方晟的為人,他太正直了。要是被方晟知道了這件事,方晟肯定會反對手術的。

    所以為了宴宴,也是為了他們這個家,他們都不能把這個秘密說出口。

    「為了宴宴,那我們就更不能讓葉朝然跟我們回去。」方晟嚴肅道。

    方老爺子知道自己今天務必要說服方晟,否則保不准哪天方晟就會私自帶方宴回A市,到時候他們的計劃可就亂了。

    「晟晟,這只是你的想法,不是宴宴的想法,」方老爺子嘆了口氣,「來南市這件事,最開始是宴宴提出來的。你知道他為什麼無論如何都想把葉朝然帶回去嗎?」

    方晟當然知道來南市是方宴的想法,可他就是不贊成這個決定。

    「為什麼?」方晟壓下脾氣,出聲問。

    換心臟手術這件事除了方晟不知情,方宴也不知情。

    這個結論是方老爺子根據方宴那段時間的反常舉動推測出來的:「因為宴宴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他想讓葉朝然跟我們回去,是想讓葉朝然在他死後代替他自己繼續陪伴我們!」

    話音落地,方晟瞬間僵愣在原地。

    「什麼?」

    他瞳孔錯愕地瞪大,聲音都有些顫抖:「什麼死?宴宴他的病情不是得到控制了嗎?怎麼就扯到這個上面?」

    方老爺子沒有回答。

    方老太太再也忍不住,抽噎道:「之前是控制住了,但去年醫生檢查是說了,宴宴的病情現在已經開始惡化了,如果不能儘快找到合適的心臟,宴宴他……」

    蔡蓮華眼睛也紅了,跟著方老太太一起哭了出來。

    要不是為了宴宴,他們一家肯定不會來南市,更不會受昨晚那種委屈!

    方其山把她摟進懷裡,無聲地安撫著。

    方晟大腦全是持續不斷的嗡鳴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紅著眼睛說:「宴宴在我心中就是獨一無二的,誰都不可能代替他!並且誰說宴宴的一定就不能治好?我們慢慢等,可能會有合適的心源捐贈……」

    「是,我們可以慢慢等,但宴宴不這麼想啊!」方老爺子沉聲說,「宴宴當時為什麼要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哭?為什麼要堅持要來南市把葉朝然帶回去,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啊!」

    「他太聰明了,我們拼盡全力想隱瞞他的病情,可還是被他知道了。」方老爺子說著眼睛也紅了,「否則你覺得為什麼我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們還要去貼葉家的冷臉?宴宴又為什麼不願意離開?」

    「他都是為了我們啊!」

    這句話像一把重錘,直直地砸在了方晟身上,他心尖像是被刺了一般,疼得厲害。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了方宴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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