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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8:10:59 作者: Madaao
夜裡,陸柳鎏那雙貓眼瑩瑩發亮,他蹲在昏迷中的人身邊,卻犯愁得直撓頭髮。
「奇怪,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過去,未來,當下,目光所及心念所感,皆是空白。
可錢恆這人,早先他就看透徹過。
不過他對不感興趣的家伙向來不關注其生死命數,何況對方就是一眼能看到底的類型,枯燥又乏味。誰料今日再偶遇,情形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正眯眼思索著,陸柳鎏倏然起身轉頭。
身後空無一人更無其他活物,唯有那株古柳的枝條因風飄蕩,彼此輕碰相撞著,發出好似人聲呢喃的動靜。
被譽為神木的柳樹主幹極其粗壯,大約要十幾個成年手拉手才可勉強抱住。而繞樹踱步一圈,陸柳鎏皺眉得出結論。
這棵樹,果然很讓他厭惡。
不僅如此,踏入刑圖鎮的那刻起,某種微妙的拉扯感就在不斷影響著他。
能夠做到這般程度,必然是能與他勢均力敵的存在。或是道行萬年千年的大妖天靈,再者修煉至極境的人類。但除去那只受命大河天靈的水鬼,他從始至終都不曾捕捉到其他對手的氣息。
轉身再看地上濕漉漉的人,陸柳鎏摩挲著下巴沉思。
古怪的命數空白外加冷飲店前那一番醉酒發言,這個錢恆已然他是興味頓起後的『重點關注對象』。
於是晚上九點,特地來巡邏查崗的董梓玥在1096號房裡見到了跪地戰戰兢兢,低頭大氣不敢喘的錢恆。
以及懶散靠在躺椅里,享受錢恆腿部按摩的陸柳鎏。
「左邊左邊,用力一點,哎——對就是這裡,嗯~舒服。你有這手藝,怎麼還去學開挖掘機啊?」愜意哼哼著,他抬手輕拍錢恆的頭頂,予以褒獎。
錢恆小臉慘白,低聲回答,「其實我還會推土機和水泥攪拌機,之前也修過洗衣機的。」
陸柳鎏聽起來頗為滿意,又抬手指點道,「以後再去學一個壓路機吧,我告訴你,這絕對有妙用的哦。」
董梓玥:「······」
董梓玥手搭在門上,她往後退半步重新合起,自己在走廊里獨自消化洶湧怒氣。
片刻後再推門,她已經接受陸柳鎏新收了一個小弟的事實了。
這小弟還不偏不倚是那錢恆。
而趁著錢恆被陸柳鎏使喚下樓買夜宵的空檔,她又將交代過陸景玉的事複述一遍。即先前錢恆對陸景玉表現出的別樣『關心』。
但將剛才畏縮膽怯的錢恆與過去的對比,她最後倚著牆不禁感慨。
「你這是用了什麼迷人眼的法術,把他教訓得這麼服服帖帖。」
上一回見錢恆時,她還被對方嘴臭的損好幾次,拿她開玩笑惡俗到她都不屑理會。
這回跑前跑後毫無怨言,卑微瑟縮得像只被貓逮住的老鼠。
陸柳鎏不做聲,他放著寬敞床鋪不躺,反而在沙發椅上伸長腳一勾,將薄毯掀起扯到自己身上,裹得嚴嚴實實。
等他好一會兒卻沒回話,董梓玥不解轉頭看來。
那可謂是,相當矛盾的場景。
分明睏倦得上下眼皮打架,身體軟弱無骨頭無力耷拉著,可目光卻是相反的炯炯有神。
董梓玥突然為自己腦中閃過『臨死之相』的想法而惶恐不安,開口轉移話題。
「如果······如果陸景玉他真的回不來了,你會怎麼樣。我記得他有說過,他願意之類的話。」她終於問出自己一直介懷的事。
毛毯下的人半闔著眼笑眯眯,端詳人的神態莫名令她脊背發涼。仿佛深藏於心的秘密被看透揭穿,無處遁形。
就在她以為自己又將得不到回答或照樣被搪塞敷衍時,對方卻開口了。
「這個嘛,當然我成為了他嘍。畢竟,哪有讓送到嘴邊的烤魚飛走的道理。」
沒有遲疑,更不存在玩笑調侃成分。即使料到會有這樣的回答,可親耳聽到後董梓玥卻難掩驚駭,一時回不過神,木然地望著對方。
「不要這麼哭喪著臉啊,你的好表哥可是心甘情願的。如果不能找到他,勸他回來,那我要是再不接受他,豈不是浪費了一番好意?」
想到什麼,陸柳鎏又瞭然點頭,「要是怕我會吃了你們一家滅口,那大可不必。好歹我這小媳婦是幫我做了不少好事積功德,陪我那麼久,給我帶來不少樂趣。」
邊說邊回憶著往昔點滴,包括已逐漸褪色的久遠過去。他笑得肩膀抖動。
「我確實蠻中意他的嘞,如果他沒出這事,我或許會等到他壽終正寢才正式享用。現在嘛——我也至少會以他的身份等你們全家死光。」
理所應當的口吻,仿佛是個目空一切的傲慢財主,自詡寬宏大量的同時,施捨窮苦人以微不足道的恩惠。
對董梓玥而言,這一切荒誕得超出想像。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選他。難道就不能是別的什麼人——」
她最後只能這麼不理智的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