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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8:10:59 作者: Madaao
這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除了他跟同類,這裡還會進入其他的存在。
五十五遍,他終於徹底理解自己與『血臉們』的差異。
固定在幼貓慘死循環里的他,與他從不交流的同類,都是按指示運作的程序系統。
那些偶爾會出現在他眼前,從不停留的各色血臉人,皆歸屬為玩家。他們要在這完成不同的指定任務,達到目標才能離開。
但如此比較一番他意外發現,玩家們與他似乎沒有差別。或許,連他們都是因為聽到那個聲音才來執行任務的。他暗自猜測著。
第六十六次,他照舊應答指令,確定服從。
趴臥在巷口悽厲慘叫,等待必然降臨的殘忍踩踏,將他腹腔踹破,髒|器淌出地面,七零八落鋪成怒放的多多紅花。
然而瓶子和咒罵他等到了,之後撲在碎片上無論怎麼哀嚎,卻始終不見禿頭老裁縫。
或許,這次是他不夠大聲?
產生疑惑的同時他發現四周格外安靜。這條繁華商區的昔日嘈雜仿佛被什麼一掃而空,唯有那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正與他緩慢的心跳體徵合拍。
「公爵大人,請問、請問您是有什麼吩咐嗎?」
現在那裁縫倒是出現了。可卻卑躬屈膝,只敢停在一旁緊張詢問。
金銀交織的耀眼華服,上好木材打造的鷹頭手杖,皆屬於那身形修長的人影。可惜他透過潰爛的眼睛縫瞥去,只看到張模糊的血臉,與閃爍光澤的齊腰銀髮。
原來這也是一名玩家。
不過,這是他有史以來遇見過最好看的玩家。儘管他看不見那張臉。
「這隻貓······誰向它砸的酒瓶?」
聲音之冷冽傲然非比尋常,無須刻意厲色恐嚇,便已顯出那高人一等威懾氣場。
『真兇』裁縫冷汗直流,連忙搓著手編造謊言。
「估計、估計是大半夜喝多了的酒鬼。公爵大人,這隻貓被母貓落下,染病在這呆了很久了,可千萬別髒了您的——」
無法看清玩家的臉,不代表他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
那公爵緩緩側身,應是凜冽一眼瞪向心虛的裁縫,讓人臉色刷白垂頭不語,雙手猛顫。
污血與膿液堵塞鼻腔耳道,迫使他無法得到這場對話的後續,但升起的太陽灑落光芒,覆蓋他的脊背與無力的短尾,溫暖而愜意,如一隻手輕撫揉捏。
遵循設置框架,他作為貓哼出了享受的咕嚕聲。
這次的慘死結局沒有過去的疼痛難熬。他猜,極大部分是那玩家拖延時間的功勞,讓一直在清晨咽氣的他等來了日光充足的上午。
四腿蜷起藏於身下,鬍鬚顫動向大腦反饋著訊號,強忍刺痛再睜眼,999-1因眼前景象陷入短暫的卡頓。
周圍如宮殿般金碧輝煌,他小小一隻窩在嬰兒搖籃里,身下是軟墊和層層疊起的昂貴綢布。
分析許久,他終於將自己的現狀總結。
又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他沒有死在巷口,死在同類猛踩的腳下。
他好像,被誰帶回家養起來了。
清醒後牽動傷處,他咪咪叫喚兩聲。
門外立即有五名女僕循聲趕來,又是為他檢查傷勢,塗抹藥物,又是扶著他的腦袋,用紗布沾溫水餵到他嘴邊。
而這五個同類在他跟前,充分發揮他們設置框架的本性,對著他竊竊私語互相八卦,同時好奇探究起來。
「我實在想不通,蘭斯閣下怎麼突然把這貓帶回來了。又丑又髒,還病怏怏的。」
「等等,你們還不知道嗎,這貓是蘭斯大人親自抱回來的啊!博爾在花園修剪的時候正好看到,蘭斯閣下甚至、他甚至還脫了手套!」
「天哪?!這、這怎麼可能——」
「是真的,他特地把這貓交給羅爾文先生照顧,然後才趕去新哨塔巡視,取回來的新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
震驚無比的唏噓,難以置信的質疑,以及暗含艷羨的口吻。
強撐著沉重的眼皮,他從這五個服侍他的女僕談話中,拼湊出一個零碎的框架形象。
蘭斯·尤利西斯公爵,年紀輕輕卻戰果纍纍,率領兵團多次抵禦狂妄殘暴的海盜,以少敵多竟能打得對方節節敗退,多年不敢侵略,他不僅文武醫藝樣樣精通,更是安索賽斯國公認的第一美男子。
但或許是因為幼時目睹親人慘死海盜刀下,又以遺孤身份在異國長大,現在無論面對誰,哪怕是最尊貴的國王,蘭斯公爵總是漠然又孤傲,不僅惜字如金不喜與人觸碰,還對周邊事物的整潔有著近乎變態的高要求。
能夠看到他的微笑和被他不帶手套觸碰,已經包攬安索賽斯三大新傳說中的兩項了。
耷拉腦袋聽到這,999-1沒有什麼想法。
面臨不曾發生過的變動,沒有收到新的指示他便不知如何處理。因此他只能依貓咪的生物本性行事,困了就睡。
外界聲音忽近忽遠,團在小窩中不知休眠多久,他又被一陣耳熟的腳步聲驚醒。
是蘭斯·尤利西斯回來了。
警惕心讓他耳朵豎起朝前,鬍鬚上揚,本來他是要立即睜眼的,眼皮上結痂膿瘡卻不允許。但他能感覺到,對方就停在搖籃邊,他的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