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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8:10:59 作者: Madaao
不知是不是錯覺,生氣中的他體積仿佛膨脹了一倍。
巡邏守夜的獸人一批批走過,旺盛篝火在逐漸轉涼的夜裡暗淡,諾爾卻始終睡不著,時不時用餘光瞥幾下某個白色身影。
外貌上,這完全就是只阿帕卡幼獸,好動懵懂愛粘成獸。最初的差異是在流利完整的語言能力,在之後呢?
偶爾說出的一兩句不符蠢鈍印象的言語,向他承認自己早知道彼此差異,但也僅止步於此。
許是盯得太過專註明顯,在給666背誦文章的陸柳鎏突然睜眼,將偷看的諾爾揪個正著。
「那些,其實都是你在騙我的吧。」
諾爾的聲音很輕。
他第一次使用『欺騙』的詞語,並直截了當的問出下句。
「你······到底是什麼。」
他不了解,也不熟悉所謂的『智獸』,只單純依靠直覺認定對方非野獸,更非智獸。這時再想起黑蟒曾對他說過的話,疑慮難免加重。
對於『落單』的他來說,這是非常恐怖亦極具威脅的事,身邊竟然有著匪夷所思的未知存在。
被諾爾懷疑是陸柳鎏意料之中,可情形與他預測的不同。
上一個敢戲耍諾爾的傢伙,已經通過諾爾的消化排泄系統回歸大自然了。可好多次他都以為自己過分踩線到足以讓諾爾一口吞他的地步,換來的卻是步步忍讓寬恕。
比如現在。
『諾爾』這隻野獸的思維似乎越來越貼近人類,衍生出完整的共情系統,將他視為彌補溫情的依託,服從獸性本能,滿足口腹之慾的那面正逐步弱化。
這與獸人有著微妙的差異,也和原軌記錄最後的單一怨怒相去甚遠。
如果一個肉食野獸接受溫和的食草系生活,此後擁有了人的『靈魂』,那麼它算是什麼呢?
陸柳鎏沉默著,終止在腦中對系統的廢話騷擾,現在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知道他在思索什麼。
旁邊的諾爾不依不撓的拋出一個個質問。
「你應該最初就知道我不是你父母,你為什麼要選擇跟我走。」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又願意跟我學怎麼捕獵,怎麼恐嚇吼叫?你不是神使智者嗎?」
「難道那獸神就沒告訴過你,我是誰,你又是誰?他給你神諭救獸人······我給你那麼多離開的機會,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們,非要三番兩次跟我待在一塊。」
「獸神什麼的要是真的存在,他就不會把我們創造出來去與迫害那些受眷顧傢伙了,開什麼玩笑······」
越說語氣越飄忽激動,前言不搭後語,諾爾將此刻的心情定義為『憤怒的傷心』。這有些新奇,他竟然給自己『定義』了。
憤怒和傷心原因都是同一個,他從始至終都被他翹不起眼的幼崽騙得團團轉。這還發生在他全心全意負起責任,願意照顧對方的時候。
而在諾爾咄咄逼人的質問期間,陸柳鎏一直垂眸低頭。
那模樣活像被教訓而心虛愧疚的小孩,安靜等家長斥責消怒。不過緘默挨罵的方式效果不錯,諾爾不知不覺吐光滿腹疑問,懊惱又沮喪地給出最後一問。
「你到底想從我這得到什麼。」
他其實不期待也無所謂得到解釋,因為信任和信念在今日被毀滅性重擊。
他理解不了自己的處境,恐怕也接受不下任何探入他心房的言語行為。
「我來帶你回家。」
諾爾豎瞳里的黑色瞬間擴張放大。同樣的話他聽到了第二遍,因而他無法欺騙自己那是幻覺。
「如果我說,我是來帶你回家的。那你會跟我走嗎?」
回家。
那一剎那,諾爾腦海浮現的不是溫熱潮濕的雨林,也不是連綿山丘包圍的草原。純白的世界空無一物,充斥著比直視太陽更加強烈的光線,但他堅定不移的相信著,在那強光之後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五彩斑斕的,美好又醜惡,雜亂無序卻處處可循規律的存在,令他沒由來的熱淚盈眶。
「······好。」
他深深望著幼獸豆子似得黑眼珠,鬼使神差的答應了。心是不會說謊的,最多只將秘密和羞於表達的藏匿至深角落。一旦被那獨一無二的契合鑰匙打開,便暴露在艷陽之下,因共鳴而和弦奏曲,高歌出絕美完滿的詠嘆調。
陸柳鎏得到滿意的回應,不禁咩嘿嘿笑出聲。蹄子將肉乾推向諾爾,他像個真正的老父親眯眼看對方吃完,黑夜在靜謐氛圍中悄然離去。
次日清晨,傅雅南抱著莫文姝袋鼠走出專屬帳篷。
發現有不少族人圍在一塊竊竊私語在圍觀什麼,他好奇的走上前。
大家對新祭司十分敬重,見傅雅南來了特地給他讓道。原來他們沒看別的,而是沉睡中的巨獸諾爾與那位拯救哥達部落的神使。
陸柳鎏窩在諾爾的短短前肢下睡得香甜,剛好整隻塞在對方臉頰邊,嘴角印著可疑水漬。
巨獸本身重量和體型都是很危險的,稍有不慎就會把迷你的幼崽壓扁。然而神奇的是,這怪異的大小組合如此親近的度過一夜還安然無恙,彼此間融洽得不可思議。
傅雅南表面含笑揮手,示意大家散去不要打擾『神使』,內里早又酸又調侃的向莫文姝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