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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8:10:59 作者: Madaao
諾爾遺憾錯過了享受機會, 他像是某些開關失靈腦袋混沌, 時而發出沉悶的獸吟, 時而語氣飄飛地說著前不搭後的話, 吐出喝醉般的囈語。
大部分都在回憶年幼時的過去, 最開始流浪的波折歷程, 那些自以為遺忘和模糊的細節清晰得恍若昨日。高級野獸優於低級獨一無二的特性——擁有完全的情感和系統的思維,這點在諾爾身上張彰顯淋漓盡致。
「我······沒有來得及告別, 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諾爾很少有軟弱的時候, 多是轉瞬即逝的零散瞬間, 在占領獸人土地後過著一日復一日相似的生活, 他亦極力克制不去觸碰他的『禁忌』主題, 存放在未上鎖的秘密盒中。因為他害怕自己一旦打開了盒子,他將會無法控制的脆弱渾噩。
「嗯?所以再也沒有回去過嗎。」
朦朧中聽到有誰靠在耳畔輕語, 諾爾失去平日的警戒,開始與那聲音交談起來。
他其實有想過再回家,如果那還算是他的家的話,但匆匆逃離時他需要面對的第一個致命拷問絆住了他腳步——食物。
品嘗過鮮血的滋味,他無法再平靜而自然的摘吃漿果樹葉,常年食肉不足缺乏捕獵經驗,他奈何不了大型獵物,因此低級野獸成為他的第一頓盛宴。面對血肉模糊的殘骸,眼前反覆閃回『家人』難以置信的懼怕神情,他徹底放棄歸家或停留的念想。
「然後你就在想,也許該去找真正的血親?」
那個聲音語調中充滿興味,引導著他莫名甘願說下去。
想要找到雷克斯獸的族群輕而易舉,哪裡被各類野獸們避之而不及視為死亡之地,哪裡就是雷克斯獸的領地。他懷著忐忑與絲絲期待的心情,踏入獸骨堆砌成邊界的荒蕪平原。
由於他身上殘留貝內利獸的氣味,未發育的體型又無比怪異,剛遇上同族時他就被那群雷克斯獸當成獵物圍攻。幸虧那時的首領喊停攻擊,在聽聞他的來歷後並未立即定奪他的去向,而是收留他一段時間。
仔細想來,那首領做的是正確的。
不出十多天,無法適應的他主動離開了平原。首領是唯一路過送別他的,警告他不必再嘗試加入其它雷克斯獸的族群。
你已經是裝在肉食野獸中的食草類。對方這麼評價他的,卻未曾提及他是否有適合的歸處,一口咬死當年瘦小孱弱的他不會活到成年。
「所以你才躲藏在這,單獨生活。」
躲藏。
多麼諷刺的用詞。
因為根源相異所以逃避,因為無法融入所以脫離,他認清自己的歸宿在何處到底多重要?
如果他成功回歸任意某個群體,他將找到配偶,誕下子嗣,以力量對決分據底盤,為自己劃出一方天地。然後盡心盡力飼養配偶與後代,直至他衰老死去,被年輕的下一輩代替,蠕蟲蟄伏的黑泥地中腐化分解。
這樣的一生平凡得隨處可見,又能套用在任何個體。
但是,並不孤獨。
說起來,其實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孤零零一個了,他收留了只奇怪的幼崽。明明與強大不搭嘎,只會軟趴趴的撒嬌還總愛黏著他,卻三番兩次說出令他措手不及的話,反駁不了,違抗不了,牽動他的思緒影響他的判斷。
「雨停之後,我們回去看看吧,怎麼樣?回一趟你的故鄉。然後······去新的地方一起生活,真正想怎麼,吃怎麼玩,都沒別人打擾煩惱的樂園。」
無人干涉的樂園?
聽起來是十分引人遐想的美妙之事,至少會比一直掙扎在物種繁多勢力雜亂的原野上愜意吧。可這次又是誰,會願意陪伴他這個異類呢。
諾爾失焦的雙目逐漸清明,他視野中模糊的『白霧』在凝聚濃縮成實體,最終變成了蹲在眼前的小小阿帕卡幼獸。
雙眼眯成弧形月牙,撅起的嘴末梢上勾像是露出了甜甜微笑,那一身乾淨的純白是昏暗陰雨天中最耀眼明亮的色彩。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一起去吃吃喝喝玩到老。」
怔愣許久諾爾才意識回籠。原來從始至終與他對話的聲音是屬於幼崽的,他瞬間覺得世界魔幻,機械抬起腦袋左右轉。
環顧四周,只見經過一夜暴雨的摧|殘,修理中的洞穴被七零八落的岩石堵塞,灰色天空降下濛濛細雨,這樣的天氣在這片常年溫熱的原野上尤為罕見。
視線重回乖巧伏地的幼崽,諾爾吭哧呼氣說不出話。
陸柳鎏並不擔心對方會將自己怎樣,他照常死皮賴臉地挨上去臉貼臉,先蹭完一波表示孝順再說。
「哈尼,你······」
諾爾被過於溫暖的柔軟軀體觸碰,意外的同時不禁產生絲絲觸動。只是他龐大的軀體仍舊乏力疲憊,力量遠不及充沛時期的一半,起身都困難。
「看樣子雨暫時不會停,這附近的野獸幾乎要跑完了,你要是現在餓了的話我能去摘漿果咩、咳。」對諾爾撒嬌發嗲習慣了,陸柳鎏一下子改不掉口癖,「你昨天晚上砸到了脊椎,最近幾天最好不要亂來。」
如此可靠的話是從幼崽口中說出來的,放在昨天被臭罵之前諾爾絕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