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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8:10:59 作者: Madaao
「如此,多謝。」
壯漢船夫憨笑著,見對方轉身面朝他走來,仍不習慣直視,眼神忽閃的移開視線。
倒不是因為對方長得奇醜無比,相反,男子面容俊朗眉如刀鋒,那雙褐色眼中仿佛有朝霞流動,著實驚艷。
可偏就是這份驚艷滋生出難以言喻的敬畏之意,逼得他總想低頭。
船夫無意而為的閃避並未在男子,亦是褪去面具的死士心裡引起波瀾。畢竟逃亡中的人避免受到矚目,這是人人皆知的道理,他倒更希望他下船之後,不會有人記起他來過。
三天前,他被這艘遊藝者的船從海上救起。連同他那具無頭傀儡,以及至今昏迷不醒的四相神獸。
好消息是殺手們沒有再追來,給了他們喘息的機會。他則一邊為遊藝者們打雜充當船費、住食費,一邊沿路打聽六國消息,抉擇下步行動。
壞消息是,他體內的妖魔之血,竟然連同力量喪失了一部分。剩餘的程度僅支撐他建立最薄弱的結界,阻擋妖魔瘴氣。
港灣出現在眼前,死士,亦是如今化名為『仇風』的流浪難民,在和船夫交代幾句後踏入船艙廂房內。
剛推門進去,他就踩到地上的面紗斗笠。反手先鎖好門,他將其撿起皺眉看向床邊不安跺腳搓手的『人』——他自己也解釋不了的,活過來的傀儡。
按理來說,他創造的氣血傀儡是死物,當初為了契合四相神獸的要求,他特地抹掉傀儡的頭顱,只能受第一個接觸的使用者操控。誰料想在海上他體力耗盡後,這傀儡不僅能帶他漂游一天一夜找到遊藝者的船求助,還知道將他面具取下,又用布料做一番偽裝。
他嘗試過銷毀傀儡,然而方法卻失效了。意味著傀儡已經完全擺脫他的掌控。
「把這個戴牢,我們馬上就下船。」
仇風走近將斗笠塞進對方手裡,通過這些天的觀察,他發現對方雖然行為舉止像活人,聽得懂他說話且會思考,但關節不靈活,無法彎曲膝蓋,手腕手臂也很僵硬。
傀儡摸索著把斗笠固定在脖頸上,為了製造出他有頭的假象,仇風專門用棉花布條縫了個假頭給他按上。
廂房寬敞明亮,航行平穩,這兒不像是顛簸搖擺的大船,更像是地面上的閒散食客聚集的酒樓。而占據唯一一張軟塌的,竟是只體型幼小的白犬。
白犬的睡姿格外貼近人,面朝上四仰八叉,短尾巴一根翹起,偶爾會不安分的啪嗒擺動,輕拍被褥。
三天以來仇風試了各種各樣的辦法試圖喚醒對方,卻皆以失敗告終。沒了妖魔之學加持,他更加無法探知四相神獸的狀況。只能這樣等下去。
無聲哀嘆著,仇風取來塊羊絨毯鋪開,雙手伸向白犬的前肢下,手掌覆於後背托起,將對方轉移到羊絨毯里。
像包嬰兒似的捂得嚴嚴實實,裹成肉粽,他單手把白犬兜在胸前,領著傀儡走出廂房。
鴻地國。這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國家。六國中最為繁盛,百姓臣子眾心合一的大國。
來的路上他了解到,月澤國與周邊的幾國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妖魔潮襲擊,此次終于波及到天城那群醉生夢死,位高權重的傢伙們,地城百姓與天城居民哀嚎連連,整日因妖魔憂心忡忡,夜不能寐。鴻地國大敞國門,對前來投奔的難民來者不拒。
能有這等魄力氣度,並那支撐救助的資金,鴻地國不虧是六國之首。
只是不知,鴻地國君對月澤國和四相神獸的態度了。
近日所發生的一切都讓仇風心事重重,緘默的他懷抱白犬,跟隨遊藝者來到鴻地國提供的公放場地。這裡是遊藝者的固定表演場所和臨時駐紮地。
官兵照例過來核實身份,需要一份同行關牌,和身份文牒。身為『黑戶』難民,仇風成功的被遊藝團長包庇下來,但他若想獨自進出城門,依舊會因為交不出證明被攔住。
團長是之前船夫凌虎的妻子,閔淑蕊,在團里負責曲目表演,唱戲耍槍劍舞,樣樣精通,是個美麗可人又精明幹練的奇女子。在船上她曾多次表示自己看中了他,要讓他入團表演,被他婉拒明拒仍鍥而不捨。
「怎麼,仇風小兄弟,感情你被我們擔保下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人才走到新搭帳篷門口,男子衣著的閔淑蕊便迫不及待的找上他,長發梳成馬尾,好是瀟灑英氣。
「並不。」
仇風言簡意賅的回答,同時將懷裡的白犬貼緊摟了摟,示意自己是準備先安頓好最重要的。
閔淑蕊忍俊不禁,大笑擺手,「行了行了,真的是佩服你,對一隻狗這麼殷勤體貼,你看看你這不敢怠慢的奴樣。難不成它還是你小媳婦?親兄弟?你後認的爹爹?」
仇風面上不顯,內里心情複雜。
他總不能真的點頭承認,這隻白犬就是他的養父外加曠世神獸吧。
「好了,就按原來安排的,你和你的狗爹爹還有啞巴僕人單獨一個帳篷,位置自己定,大家都不會跟你搶的。」
到新地方還要有很多事忙碌,閔淑蕊終究還是放過仇風,但臨走前將塊木牌塞帶對方手裡。和旗幟一樣有個朱紅『游』字
「這是城內會用到的,如果有人特地查來的話,你就說你的身份文牒在我手上,可明白了?」
掂量著輕巧的木牌,仇風對這平凡人的善意,很不習慣。半晌才吐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