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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0:03:03 作者: 酒眼燈唇
一路上的吐槽簡直是地動山搖,程悠悠在一旁怒氣衝天:「徐純這臭丫頭以為自己是誰啊?不就是參加過什麼鐵娘們三項,大學跳河隊隊員嗎?牛什麼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明顯根本不是那陳小曼的對手。」
我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你從哪聽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名詞!」
程悠悠眉毛微挑,小聲道:「從我男神郭老師那兒。」
青年湖邊的柳樹葉被火急火燎的太陽曬得打了卷,路過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某知名物理系教授左右手分別拿著一片拳頭大小的凸透鏡,江湖上有關他的傳說早有耳聞。
傳聞此人摳門的要命,吸的煙都是自己種的不說,還從來不買打火機或者火柴,打火的方式五花八門,到了現在這個季節,自然就把注意力轉移到太陽身上。對著太陽想把火兒借過來,眼見著冒出了些白煙,老頭嘴巴一撅,不知道從哪摸出一片揉皺了的演草紙。
程悠悠在旁邊跟我解釋這一風景名勝:「你看你看!老倔驢!」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
紙片放在兩片凸透鏡之下,燦爛的夏天,陽光灑在地上人都嫌燙腳,卻偏偏碰見這個吸菸從不走尋常路的老頑固。
他帶著一副老花鏡,眉頭緊皺兩條壽星眉左右搖晃像是在對焦,面朝太陽的樣子活像古時候禍國殃民的巫妖,沒過多長時間便把手中的菸捲點著。
我跟程悠悠在旁邊看得瞠目結舌,對於高一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物理書的我們,眼前這一幕無疑像是不花錢看了場失傳已久的表演,一時不受控制竟鼓起掌來,老頭見兩位無知的花季少女在身後嗟嘆不已,咬著菸頭說了句:「真是一屆不如一屆。」轉身騎上自己的小電驢,消失在青年路盡頭。
再一轉身,便看見嚴丞站在身後,陽光被斑駁的樹蔭分流出最溫柔的一束,靜靜從他的額頭傾瀉下來,帶著幾分閒適的疏離感。
我站的角度太刁鑽,逆光的角度過於唯美,正沉浸在帥哥的世界中無法自拔,連他咋旁邊說了什麼都沒有聽清。
「你們怎麼走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想要撫摸我的頭髮,卻被我下意識躲開,整個人後退一步,腳底打滑,差點掉到青年湖餵魚。
「小心!」
他伸出那雙白皙讓人移不開眼的手,猛地向後一拽,我只覺左臂如同被人生生撕裂,一陣鑽心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那個動作實打實讓我想起大二成為交換生的那個暑假。
米蘭的街道被千奇百怪的雕塑占領,哥德式建築與拜占庭建築在沉默中廝殺角逐,上演千百年前別開生面的輝煌,就連途徑於此的雲朵都充滿了人文氣氛。火紅的夕陽映襯在厚重的玻璃幕上,折射出彩色的光暈。那是一場盛大的狂歡。
我在尖形拱門面前駐足,仔細端詳著面前的骨架券和飛扶壁,身邊金髮碧眼的帥哥美女途經此地,本就渺小的自己更加微不足道。
輕盈修長的飛天感覺讓我沉浸於此,站在狹窄的通道口竟險些被擠入面前的噴泉。
不知從哪伸出的一雙手將我穩穩扶助,在耳邊用沁人心脾的義大利語輕柔說到:「Guarda fuori(小心)」
面前那束不懷好意的眼光直射我的眼眸,這才知道自己是在白日做夢,兩年前在交誼舞會上遇見的那個溫文爾雅的亞洲帥哥,怎麼可能現在瞬移在我面前。
美夢驚醒,他伸出那雙白皙讓人移不開眼的手,猛地向後一拽,我只覺左臂如同被人生生撕裂,一陣鑽心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掉到青年湖裡餵魚算什麼!頂多就是嗆幾口水,撈上來就好,可現在我的左臂都要被拽斷了,我的大腦飛速旋轉,高中的時候生物老師說過,神經元死後是不可再生的,會不會我胳膊上的痛覺神經被嚴丞拽斷了,除了剛才那一陣鑽心的疼痛,我的胳膊好像完全失去了知覺。
程悠悠看見我的五官擰在一起,臉色煞白像剛才物理系老頭手裡拿的草稿紙,頓時慌了神,在口袋中摸了一圈,卻發現因為剛才跟小胖談天說地過於激動將手機落在辦公室。
於是在旁邊罵罵咧咧道:「我真是操他大爺的!」
陳小曼被徐純指引著來到青年湖邊,本來準備看一出偷雞不成蝕把米好戲,結果沒想到現在的劇情竟然發展到不可控制的一步。
我的左臂毫無生氣耷拉下來,像一根綿軟的麵條。陳小曼可能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竟然嚇得大叫一聲,後來我才隱約反應過來,她大叫不是因為悼念我胳膊上快要死去的神經元,而是因為我被嚴丞直接抱起,一路飛奔到車邊。
慶幸的是,我的神經元沒死。
在被劇烈晃動的奔跑途中,我的手臂耷拉在外面,我想了半天,自己受傷的是胳膊,跟腿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麼現在就變成了難以自理的殘障人員?
手臂像是被一陣強電流通過,只要施加外力,就疼的讓人聲淚俱下。程悠悠在後面緊追不捨,臨近車門的時候,嚴丞突然開口:「謝謝你,我現在要帶她去醫院。」
車門「砰」地關上,程悠悠若有所思「哦」了一聲,跟隨洋塵一道,被嚴丞無情留在原地。
視線之內的所有事物都被鍍上一層金光。抬眼便能看見在陽光下漂浮無依的塵埃顆粒。我坐在正午時被炙烤的副駕駛,感覺像小籠包被放進蒸籠,怎麼都喘不上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