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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00:03:03 作者: 酒眼燈唇
想起今天在公交車上聽見兩個中學生的對話。
A說:「我姐姐今年都27了,整天家裡蹲什麼也不干,就知道追那些染著稀奇古怪頭髮的明星,幼稚死了!」
B說:「是啊,我哥哥今年也25了,整天就知道看球賽,還指望著國足有一天能站在世界盃領獎台,這個想法的可行性還不如做夢的時候跟月亮商量商量,『以後別繞著地球了,改繞太陽吧。』」
我的臉上一陣訕笑,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損了。
雖說足球未曾涉獵,但是追星確有其事。
小學畢業的時候,小賣鋪最流行的就是東方神起,那一個個花紅柳綠,就像是把天上的煙花平移到了被雞拱亂的腦袋上。
不知道我這樣二十五歲剛剛大學畢業的老學生在那群新生代人類面前會不會也被認為幼稚到無可救藥。畢竟現在,我即將要踏入奔三的行列,影視劇中不斷輸出的「大齡剩女」年齡焦慮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不友善,就連睡著之後,都能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見周公扇著扇子苦口婆心:「我可不會給找不著對象的人解夢呦!」
我挖著老酸奶的手陡然一滯,決定從今年起,生日全部由奢入儉,在歲月面前,低下那高貴的頭顱,雖然肯定不會被遺漏,但至少不用提前面對凜冽的寒風,好歹也要保護自己勉強裝嫩的肌膚,爭取讓別人有一種「她好年輕」的錯覺。
窗外的蟬在不知疲憊叫個不停,這種地表生命只有七天的生物,竟然有驚人的毅力和噪音爆發力,我朝窗外看了一眼,樹葉一層層繞上去,留下的陰影一層層濃密起來,依稀能看見被中心青年湖一分為二的小半個校園,儼然成為一座留守在以商務黑色為主旋律的世界中少見的一抹嫩綠。
盤踞高地的立交橋像一條長不可及的綢帶,飄逸地劃下一條波動的曲線,曲線之下,是奔流不息的江海,首尾兩端,一端是理想,一端是現實。它款款磨去南來北往旅客的所有脾氣,溫柔得讓人只得暫熄怒火,將踩在油門上的腳輕輕讓位,轉而踩到在旅途上只有一廂情願的剎車位置。
如果不是因為大學畢業又恰好能有研究生接著念,我根本不會這樣恬淡的關心窗外的風景。程悠悠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我看影樓打折了啊,要不我們去拍個照片?」
她說的影樓不是別的,而是手機微信上那個明晃晃的廣告。我驚訝於程悠悠為何會單純到這種程度,現在廣告都不用發傳單塞給她,直接手機投餵就能滿足。
接過廣告的時候,果然印證了我之前認為大數據不靠譜的猜想:「大姐麻煩你看清楚,上面寫的是婚紗廣告。」
程悠悠無動於衷:「就跟他們說是拉拉嘛!你沒看現在這個大趨勢嗎?耽美都快把言情市場分割了,拉拉怎麼了?反正上面寫的『假如你的年齡是三的倍數,並且恰好是獅子座,來這裡我們免費拍照。』」
我聽完之後,總覺得是哪裡不對勁:「25是三的倍數嗎?」
程悠悠點頭:「是啊,三八二十五。」
「多的那個一是從哪兒來的,你小時候背的乘法口訣是韓國的盜版版本嗎?」
程悠悠嘴角抽了抽,沉默了,最後終於問了一句:「為什麼是韓國盜版的?」
我想了想:「連端午節都盜版,很難想像他們有什麼東西是真的。」
當她重新整理好思路的時候,被我及時制止住:「好了阿悠,可以了,不要再說了。」
經歷一番短暫的辯論之後,我聞到自己的大腦CPU略微些焦糊的滋味,不必擔心,我們學中文的數學水平百分之八十都跟程悠悠差不多,剩下百分之二十就是中文系的天之驕子,比如嚴丞。
畢竟對我們而言,但凡能學會一點數學,都不甘心在這個起起落落落落的專業一直呆下去。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機忍不住寂寞兀自唱起歌來,正準備驗證這屬於人生三大錯覺之首「總覺得有人打電話」的時候,打開屏幕我才發現,是我自己冤枉了手機。
是李勤勤的簡訊,作為曾經跟我跟我同寢,現在已經光榮升級成為學姐的人,李勤勤可能是這個學校里除了程悠悠之外對我最照顧的人。
「月底研究生官網的版面要更新,留校的同學如果有意向參與版面規劃,可以去教務處提交證件照報名。」
版面規劃,其實就是研究生官網的照片應該更新,只不過缺少幾個體態樣貌皆宜的模特。
程悠悠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正經起來:「這還猶豫什麼?趕緊去報名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將我的一寸證件照傳到了教務處。
「你這麼著急幹嘛?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參加。」
她清清嗓子,端坐在沙發旁邊,那張微微帶著笑意的側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雪白的膚色泛起紅暈,如果不是因為她在廁所便秘的樣子我都見過,差點要以為程悠悠是觸底反彈,準備變身。
我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正準備質疑,卻被一雙看似纖細的手覆蓋肩上:「這次照片就當我請你的生日禮物!」
好一個借花獻佛,順水人情。
我的嘴角稍微僵硬一下,教務處現在正在為了更新版面的事情焦頭爛額。新來的教務主任在兩個星期之前見他的時候還是個憨態可掬的小胖子,結果經過短短半個月的折磨,竟然瘦了將近十五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