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知道他看不見，陸佳才敢笑出來，把瓶子打開，一股濃郁的臭氣頃刻間散出，那味道像是放壞了幾天的臭雞蛋。

    程毅瞬間睜開眼，看到陸佳的惡作劇，扭過頭齒間擠出她的名字也不足以泄憤，「陸——佳——」

    「味道怎麼樣？這是我特意為你留了一天的無敵屁，哈哈哈！」

    看到他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陸佳笑夠了，才重新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剛才拿錯了，這個才是送你的。」見他沒有接過去的意思，陸佳又往前遞了遞，表情誠懇，「真的，這次不耍你。」

    剛才在抱了那樣的期盼之後，程毅是有些惱她的戲弄，可同時又禁不住她送禮物的誘惑，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的接過來。

    他打開，是一款白色的耳機，只看包裝就知道很貴，他有些惶恐，「不行，這個太貴重了。」

    陸佳阻止住他返回來的手，幽深的眼神直直望向他眸光劇顫的眼裡，「你值得。」

    視線對上的一剎那，程毅眼裡的光猶如星河般明亮，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英語發音一直是他的心頭病，他沒有姜寧他們的條件，可以請來外教，他只能靠著自己對音標的拼讀，是以經常被別人取笑發音土。

    在聽到姜寧標準的發音時，他也曾自卑過，所以這個耳機對他來說，可以算得上雪中送炭。

    他小心的把耳機收好，不僅是因為這個能帶給自己幫助，更是因為送的人讓他永遠無力抵抗。

    課間操期間，洪源源走在前面，姜寧和陸佳並排下樓梯。

    「你讓謝亮去替你挑的禮物是什麼？」姜寧問著話，伸手替陸佳整理了一下掖在領子裡的頭髮。

    陸佳手插在口袋裡，漫不經心的想了想，「我也沒注意，好像就一耳機。」

    她話里的不上心讓姜寧抿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卻還故意教育道，「自己送人禮物還這麼沒誠意。」

    「我就想著都補習一個月了，自己也有進步，隨便表示一下好了，他收到禮物也很高興，誰知道這次調位還坐不坐同桌。」

    「你想換座位？我去跟班主任講。」姜寧抓住了話里的另一面。

    陸佳卻不耐煩的揮揮手，「無所謂，我跟誰坐都一樣。」

    等兩人聊著天完全下了樓，樓梯口的人才緩緩走出身。

    程毅自嘲的笑了笑，原來自己以為的精心準備，卻根本是別人代勞，她甚至想用一個這樣的禮物，打發了和自己的同桌關係。

    他喉間發出一聲輕嗤，告訴自己不用難過，有什麼好難過的？

    不用難過，不用難過……

    可誰能告訴他，為什麼心臟卻不聽指揮的脹痛，似有人要把他的心挖出來一般。

    自己的滿心歡喜，只是她和別人談論的一個笑話，低垂著頭的程毅，因為這個認知，心底傳來一陣陣痙。攣般的抽痛：那麼，他算是什麼呢？

    少年像被人抽走了靈魂，一天都不願多說話，陸佳納悶上午還好好的，怎麼又成這樣了？

    直到放學，教室里就剩下兩個人補習的時候，程毅才把耳機還給陸佳。

    「你這是什麼意思？」陸佳帶著問號不解。

    程毅驀地轉過頭，望向她的幽暗黑瞳微漣，「這句話該我問你吧？禮物不是親自挑選的，送著有什麼意思？」

    「你在意這個？這有什麼關係，是那個意思就好！」陸佳實在不懂他在彆扭什麼。

    程毅咬著下唇，拿著盒子的指尖一顫，偏開臉去，「我在意，是哪個意思？」

    「就是感謝你的意思啊！哪有收住之後再退回的道理？」陸佳據理力爭。

    但在程毅看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斂下眼底的情緒，點頭淡聲問，「你是不願和我坐同桌了，才拿這個打發我的對嗎？」

    陸佳驚嘆他的想像力，「我什麼時候這樣說過？」

    陸佳不懂一個深陷泥潭的人，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宛如驚弓之鳥，他靠著一點念想自我安慰，卻也能因為那人一句隨口的話粉碎。

    程毅垂著眼不說話，眼底有些寥落，想問她這次調座位還願不願意和自己坐，卻不敢開口。

    他怕聽到那個回答。

    不由手上用力，扣緊了桌角，直至那堅硬的銳角牴入掌心肉中，傳來痛意，才聽到陸佳又問道，「難道你就願意，只和我一對一補習，不去展現一下實力，幫助更多的同學？」

    「我現在誰都幫不了。」忍了一天的淚水在這一刻毫無徵兆的落下，他不管不顧，看著陸佳質問，「你對我做過的事，換一個人也會做嗎？」

    陸佳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事？」

    她果然忘了。

    「實驗室……」程毅打住，突然笑得有些讓人心疼，清澈的眼瞳里一瞬間划過複雜與掙扎，隔著水霧與陸佳對望，眸色晦暗不明。

    「算了，沒什麼事。」他始終不願把那件事拿出來當挽留的籌碼。

    朦朧的水汽中，陸佳一眼就遙遙對上了那雙黯淡無光的冰冷眸子，像是浸入了寒冬冰湖的星子，幽冽而失措，沁出隱藏極深的害怕。

    她突然就呆住了，她幾乎沒有見過，程毅露出這樣脆弱的眼神，她自以為是的想著，那件事早就過去了，從沒想過會帶給他這麼大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