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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47:59 作者: 反一無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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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搖山頂,招搖君歪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清晨灰濛濛的雲天:「你算出來了?大劫該怎麼破?」
他倒是一臉閒適,左右他那個草木化成的肉身還在黎海若手裡扣著,一個靈體回歸山神位,大劫根本不會理他。
荀子姜為了照顧招搖君這個千百年如一日的傻白甜,勉強開了尊口解釋道:「卦象顯示有天災,天災無解,只能想辦法將傷害化到最小。」
說到這他低聲嘀咕一句:「你這山鬼幾千年都活到狗肚子裡了?」
招搖君眯起眼睛,假裝沒聽見這句。他輕飄飄地從樹杈上一躍而下,嘟囔道:「祁北斕和孔昭差不多也該到了,我可有的忙了,你乖乖的,別打擾我。」
「行,你忙你的,我先去辦點事。」荀子姜把地上散落的零零碎碎依次拾起來,妥帖地收進隨身的布包,拍拍上面沾著的一層浮土,「咱們劫後見,你樹下埋的麥酒到時記得給我留一壇。」
招搖君一愣:「你要去哪?不准亂跑!我可是在替黎海若看管你。」
「我又不是小孩,再說我不離開招搖山。我父母的墳在山腳下,我去看一眼。放心,我給自己算過命,還不至於折在你這破山頭。」
荀子姜說著轉身就走,招搖君深沉地盯著他的背影,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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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巫江奔流的水面上,唱晚劍靈依然在和梅四娘纏鬥。唱晚火紅的裙擺在江面肆意翻卷,劍芒一次又一次地划過她的要害,連江心的岩石都被餘波崩出裂痕,她身上那件樸素的灰色衣裙卻沒有破哪怕一道小口。
仿佛是不壞金身,刀槍不入。
江水下面的霜月依然沒有回話,只有靈力的震盪越來越強,各路靈脈彼此間瘋狂交匯,幾乎亂了套。唱晚心下越發焦慮,卻始終無法突破梅四娘的護身秘術,只能儘量拖延,等著霜月在水下脫身。
這時一道青色的影子越過遠處的峰頭,向這邊快速滑翔俯衝。在距離江面還有數十米高的半空,一個高挑腿長的人影一躍而下。同時青鳥也變回了人身,長辮子的女孩輕快地跳到江水之上。第一時間看向唱晚,見她靈體完整,才鬆了一口氣。
「梅四娘!」東方勝轉頭沖纏鬥的兩位喊道,「我看到你和曹觀將軍的幻境了!」
梅四娘聽到這個名字時眼皮一顫,向後一躍跳出了站圈,落在幾米外的一塊江心石上。她臉上盈盈的笑意消失不見,單薄的嘴唇抿起,眼中出現了幾分溫情和殺意混合的複雜情緒。
「我們進了梅里莊,看到了你和曹觀將軍的過往。」東方勝踩著水面跳到唱晚身邊,「斯人已去,無可逆轉。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沒法再活過來,你別跟著樓面了。想必曹將軍也不希望看到你這麼糟踐自己。」
唱晚不知道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有什麼奇遇,面對驟然拉開的信息差,她有些困惑地眨眨眼。
「糟踐自己?」梅四娘柳眉微挑,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愚蠢,「路是我自己選的,你既然看到了梅里莊的幻境,就該知道我這些年過得比在梅里莊的日子好不知多少倍。」
她花費了大量精力,把那段過往封進了梅里莊舊址,還大張旗鼓地鋪了滿山的紅梅。不只是為了迷惑對手,她也隱隱希望有人能闖進那塊禁地,通過裡面飽浸的情緒讀懂她的心。
她看著東方勝,心裡竟是微微泛起了喜悅。
「我在曹觀將軍的屍身上發現了一個印記,那個印記我在你留在崑崙山的手記里看到過,是替命傀的符號。梅四娘,你把咒的另一端下在了誰身上?」
梅四娘的臉色劇變,牙關「咯」地響了一聲,她聲音尖銳地問:「你找到了祭台?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祭台可不像梅里莊外面的梅花樹一眼鮮明顯眼,而是隱藏在一處不起眼的地穴里,外面的保護法陣幾乎耗盡了她半生攢下的家底,連守夜人殷軒都沒能闖進去。
可她沒想到來的還有王母座下的青鸞信使後裔,能天然突破一切屏障。
唱晚將東方勝往身後一擋,提著劍戒備地盯著梅四娘。
守夜人殷軒初來乍到,雖然一時沒弄明白雙方都是哪伙的,但他對這種打架的場合非常感興趣,單手插袋悠然踏水走到東方勝身邊,對著梅四娘一揚下巴:「這就是幻境裡的那位女主角吧,小青鸞,要我幫忙殺她嗎?」
唱晚似乎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的印象不怎麼樣,斜睨他一眼又馬上移開視線。
東方勝撓撓頭,小聲說:「先不用,反正曹觀將軍的屍體也在咱們手裡。」
她以前有黎海若白遊祁北斕護著,平日的工作最多是跑跑腿,不太習慣做主心骨拿主意。她本意是想讓同伴稍微安心,沒想到梅四娘耳聰目明,聽見了這句話,當場就發了瘋。
她風度全無,紅著眼睛想撲上來掐死她:「他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要動他?」
殷軒一挑眉,依然是單手插袋,另一隻手隨意地向前一推,根本沒碰到她。梅四娘卻像是被什麼龐然大物狠狠地擊中了一樣,身體猛地向後飛去,像一個被狂風推卷的紙袋,在江面上跌出十幾米遠,才顫顫巍巍地撐起纖細的身子,彎腰咳嗽了兩聲。
東方勝:「哇,厲害!」
不愧是趕得上半個白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