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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47:59 作者: 反一無跡
祁北斕正在床頭靠著,氣色已經較前幾日好了不少。孔昭將棕黑的湯藥倒進桌上的小碗,一股濃郁的苦腥味在房裡漫開。他用小勺撥了一下浮沫,吹了口氣,端到祁北斕床前遞給她。
祁北斕已經習慣了這股噁心的味道,捏著鼻子一飲而盡,孔昭立刻像哄孩子似的,往她嘴裡塞了顆蜜餞。
祁北斕笑了,輕輕拉住孔昭的一隻手:「他們全都走了,對嗎?」
「嗯,你安心養傷,他們都會平安回來的。」孔昭用另一隻手摸摸她的頭髮,「吃了藥就睡一覺吧,我在這陪你。」
祁北斕閉上眼,身體在床上迅速縮小,變成了一隻艷紅的狐狸,和貓差不多大小,身後拖著九條毛絨絨的尾巴,一隻前爪還搭在孔昭的手心。
孔昭擼了兩把小狐狸,正欲起身,忽聽外面傳來一聲巨震,似乎有什麼龐然大物落到了東堂街道平整的青磚上。
屋子裡的兩個同時轉頭。孔昭霍然起身,一手把祁北斕按回床上:「你身上有傷,別亂動,我去看一眼。」
他快步出門,卻在門口猛地止住腳步,一隻巨大的怪物正立在街道中央,四周全都是被他弄碎飛濺的磚石。它足有四米高,上半身是人身,肌肉虬結滿頭亂髮,下半身卻是一條火紅的、比老樹樹幹還粗的蛇尾。
孔昭徹底變了臉色,低聲自語道:「燭九陰。」
世上最後一隻燭九陰不是死在了北安嶺嗎?被當年的紅龍王所殺,屍身封在北安嶺,又被有蘇一族的狐仙挖出分食,白遊和黎海若親自驗的屍。
這時祁北斕不顧他的阻攔,以狐身從窗口一躍而出,立在他肩上,聲線有些發抖:「它身上,有我族人的味道……」
難得真的是北安嶺的那一隻死去的燭九陰?誰對它做了什麼?
這時燭九陰的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它是祭了你們族中一隻新生幼狐的命,靠樓面大人的秘術才活過來的。或者說,用作祭品的是有蘇一族唯一沒有死在陣中的嫡系血脈。」
孔昭猛然想起,白遊他們從北安嶺回來時,帶了一隻從狐仙村找到的幼狐的屍體。
他召出德音琴橫置於胸前,戒備地盯著一人從燭九陰背後繞了出來。
那人一身巫師袍,像是薩滿巫師的裝束,手裡提著一把彎刀,頭髮略長及肩,面孔英俊卻陰鷙。
祁北斕似乎完全呆住了,喃喃地叫了聲:「韋肅……」
「韋肅是我的同胎哥哥,我叫韋峻。」韋峻的一邊嘴角不自然地翹了一下,「我記得你,他就是為了保護你才死的。」
孔昭能明顯感覺到,肩上的祁北斕繃緊了後腿,似乎隨時打算撲上去。他冷聲問:「二位闖入東堂地界,有何貴幹?」
「奉樓面大人之命,來取四龍王的魂血膽。」韋峻的語氣輕描淡寫,像是在討論晚飯菜色,「九尾天狐,不知道傷勢恢復了幾成,能不能攔下這隻半神妖獸燭九陰。」
孔昭的指尖按在琴上,頭髮被風吹得有些散:「你們的對手是我。」
「是麼,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他話音剛落,燭九陰仰天發出一聲怒吼,蒲扇大的雙手舉起,黑色帶毒的指甲足有四五寸長,帶著一股腥臭的風直撲向孔昭。
孔昭的琴音未出,祁北斕先縱身向燭九陰撲去。九尾狐躍到半空時身體陡然變大,九條尾巴在身後如同一朵妖異盛放的花,帶著天狐金紅色的光華迎上了燭九陰。
她在撲過去的過程中還回頭看了孔昭一眼,意思很明確:我拖住這個,你去對付韋峻。
饒是孔昭擔心她的身體,也不得不承認,這是眼下最好的解決方法。他縱身一躍,輕飄飄地落到韋峻面前,二話不說,指尖掃過琴弦,德音琴律第二十式的前調響起,琴音如有實質,帶著一道凌厲的破風聲切向韋峻的腰腹。
上來就用了殺招。
第121章 混戰
孔昭和祁北斕相識多年,默契自然是不必說。燭九陰皮糙肉厚的,從頭髮絲到尾巴尖無處不帶著劇毒,九尾狐的利爪也難以傷到它,再加上祁北斕重傷未愈,場面一時陷入了膠著。九尾狐仰起優美的脖頸,發出一聲嬰孩啼哭似的長嘯,猛地撲上去勾頭一撞,將燭九陰撲出了五六米,爪尖在那石塊似的腹肌上留下幾道半寸深的血痕。燭九陰吃痛,火紅粗壯的蛇尾狂怒地翻卷,和九尾狐艷紅的皮毛長尾糾纏在一處,遠離了那邊的孔昭和韋峻。
韋峻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彎刀,形似月鉤,猛向前一斬,一道刀鋒揮出,正和孔昭的琴律相碰。一聲震響如銅罄敲擊,餘波尖細而悠長,帶起的氣旋向四周彈開,竟微微發著燙。孔昭被逼得後退半步,立刻站穩了身子,韋峻則還要狼狽幾分,踉踉蹌蹌地退出了五六步,才扶住身邊的樹幹,勉強保持住平衡。
韋峻單手提著彎刀,臉色陰沉。他本來接到情報,東堂只有一個德音琴靈留守,狐仙祁北斕重傷,毫無還手之力。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小看了東堂,也小看了這個一直文文弱弱、沒什麼存在感的琴靈。
孔昭比他從容得多,趁機往祁北斕那邊看了一眼,稍微安了點心:祁北斕雖然身上帶傷,但經過這幾天的十八般靈藥調養,已經只剩一點皮外傷了。扛過大雷劫的九尾狐不愧是摸到仙家門檻的存在,一隻才詐屍不久的燭九陰根本不是她的對手,雖然不至於很快就能分出勝負,纏鬥一段時間還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