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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頁

2023-08-29 07:47:59 作者: 反一無跡
    顧采衣:「……」

    沒見過也敢翻人家的窗,還在人家門口大聲說要他上位,這位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隨性。

    他揉揉額角:「我並沒有當首席的打算,你慎言。」

    「好吧,說正經的,聽說北斗要搞大動作,那位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他會想辦法破除天罰,從裡面打開鬼淵,讓怨鬼從上面的出口離開,出口外設有觀星台的陣法,會把所有的惡鬼傳送到觀星台內部,再將所有外勤編組,全部擊殺。」

    江故辭咂舌:「乖乖,這是多大的工程啊,十萬怨鬼。話說為什麼不在平山外圍設陣,再把咱們的人手都調到平山去?」

    「之前這兩個方案都和白遊商量過,我們都覺得把鬼都運到觀星台更保險。觀星台外圍的法陣是數千年積累疊加的,進來後就無論如何逃不出去。」

    江故辭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行吧,我再去轉兩圈,聽說蔣蘊大美女在下面開會,我去瞧一眼。」

    他趿拉著腳下那雙大人字拖,晃晃悠悠地提著酒瓶走了。顧采衣目送他離去,才慢慢轉過身,沉下臉看向正殿的門。

    太不對勁了,他早該察覺到的。

    這一任首席碧元真人是正經的正一道法嫡系弟子,修為精純,被那幾位長老全力推舉。只是這位一上位就開始斷斷續續地閉關,一年到頭都不怎麼露面。顧采衣先前和他並不熟悉,也不太放心把觀星台交到對方手裡,碧元這樣做算是正中了他的下懷,便順勢把碧元架空,自己做了觀星台的實際掌權者,至於首席本人,則是一個常年閉關、類似于吉祥物的存在。

    從沒有人懷疑他有問題。一個身居高位卻與世無爭的高人,如果有心做什麼壞事,早就做了,不會放任顧采衣把持觀星台這麼多年。

    這些年碧元真人親手簽發的首席令屈指可數,仔細想來,基本都和白遊有關,上一次還是十年前派白遊下鬼淵,再往前追溯,二百年前白遊打開洛文曦的墓,也是被首席令派去的。

    顧采衣心情相當複雜,自嘲地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排查了那麼久都沒能抓出內鬼的尾巴,卻壓根沒往首席本人身上想過。

    若真的是他,那他究竟想做什麼?

    想到這顧采衣推開正殿,果然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積了很厚的一層灰,只有一排腳印從窗口延伸過去,繞了一圈又回到窗邊,想必是江故辭那個沒素質的留下的。

    顧采衣雖然身體虛弱,但感官並未退化,自然清楚按照殿內的靈氣稀薄程度,首席至少離開三個月了。他環視一圈,接著邁步來到供桌前,彎腰打量著桌上的青瓷香爐。

    香爐插著三根香頭,下面鋪著的一層卻不止是香灰,灰白的粉末里混著一點奇異的淡藍色粉末,顧采衣用指尖沾了一點,輕輕嗅了嗅,熟悉的淡香氣撲鼻而來。

    這是一種名為「黃粱」的香料,點燃吸入後可讓人看到炮製者承載在裡面的訊息,白遊曾把它混在煙里。

    想必是首席留給他的。

    顧采衣猶豫了一下,回身關上正殿的門,保險起見還往門前丟了三顆棋子。接著他從懷裡掏出他那個封存了重黎灶火的小火柴盒,點燃了香料,找了個蒲團盤腿坐下。

    淡藍色的煙霧瞬間騰起,將顧采衣全身籠罩。他的意識進入了幻境,仍是一片空白的蒼茫。製造幻境的主人站在兩米遠的地方背對著他,一身精細的絲質道袍,發冠很高,背影讓顧采衣分外熟悉。

    接著那人緩緩轉身,一張含笑的俊雅面孔出現在顧采衣面前。

    顧采衣幾乎是狼狽地後退了一步,失聲叫道:「太玄!」

    碧元——或者說是太玄真人眼神未動,自顧自地開口:「是白遊?還是采衣?是秦風月也行,希望別是黎海若。你們看到這裡,應該已經發現了我的屍身,我死於樓面之手。」

    「我之前視世人如螻蟻,為了一己私利,做了一些事。甚至化名成為新任首席,也是為了和樓面籌謀大事。」太玄說著露出了微微的苦笑,嘆了口氣說道,「我與虎謀皮,死在樓面手裡也算自作自受,但觀星台千年基業,我不希望它毀了。有些東西我就算早說,也不會有人信我,想來只有我的屍體能為我作證。不管你是誰,哪怕你真的是黎海若,也希望你繼續聽我說。」

    哪怕知道是幻境虛影,顧采衣還是全神戒備地盯著他。

    「樓面是巫師出身,也是巫師里最邪性的一支,上古時期是主持祭禮的。樓面並不是本名,或者說,他那一脈都叫樓面。本來這一支是受王權驅使,用奴隸舉行百人祭千人祭,以命續氣,為君王維持統治穩固。後來改朝換代,新皇不信這一套,直接將其打成邪術並把這支巫師全部斬首。領頭的樓面法力高強,逃過一劫。一氣之下索性用自家的巫術續自身的氣,也就是提升自己的法力。而且若是將一脈修行者全部活著的弟子都作為祭子獻祭,就能將這一族的修為和氣場轉移到自身。我知道樓面頻繁前往北安嶺,可能在打那一脈狐仙血脈的主意。」

    太玄死時有蘇一脈尚未滅族,顧采衣難得有些懊惱地掐了一下手心,心想若自己早點發現異常,說不定能阻止樓面。

    太玄摸摸自己的胸口,嘆息道:「待我察覺到異常,他已經將祭子烙印種到了我身上,我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又不敢留在觀星台,便逃到了崑崙山坐化。是我與虎謀皮,怨不得旁人,希望至少能有人收斂屍骨把我埋了,不至於曝屍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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