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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47:59 作者: 反一無跡
岩洞很大,足夠一個中等身高的人直立著走進去,但換成白遊那樣的,就不得不低頭彎腰了。霜月毫不猶豫地游到入口的正面,腳踩在洞口底部,忽見前方有螢光一閃,一顆泛著幽幽白光的夜明珠從漆黑的洞穴深處咕嚕嚕地向她滾了過來。
珠子怎麼會在水裡滾?
霜月眉心一凝,謹慎地向前垮了一步,腳尖碰到某處時,水中的阻力竟完全消失了。
洞中居然用法陣隔絕出了一段沒有水的空腔,霜月穿過像透明氣泡一樣的法陣外壁,發現裡面居然是有空氣的。
空氣隱隱流動,氣流起伏頗有規律,如同人克制的深呼吸。此時無遮無擋,兵刃鋒利的金氣幾乎要撲到她的臉上。霜月又向前走了幾步,豁然開朗,面前是一個小房間一樣的空腔,隨著她的到來,石壁上嵌著的夜明珠循次亮起,在她身後投下一道巨大的陰影,也照亮了石壁上的長劍。
猊塗劍不愧是傳說中燧祖的兵器,劍柄呈焰紅色,比一般寶劍要粗上許多,頂端鑲嵌著一顆嬰兒拳頭大的鴿血紅。
它被近百根小指粗細的鏈子鎖在石壁上,劍身發出嗡嗡的震顫聲。
那挖出洞穴的人現在在哪……
霜月猛一轉身,見一人不緊不慢地跨入法陣中,正堵住了她的來路。來人穿一身灰布衣袍,襟口處繡著小小一枝梅花,眼睛大而靈動,似乎永遠盛著一汪笑意。
來的竟然不是洛至桓!
霜月倒退一步,正好擋住她和猊塗中間:「你是梅四娘?」
「是我,你一定是霜月姑娘了,上次在東堂無緣見面。」梅四娘笑著施了個福禮,「可惜……」
霜月沒答話,冷冷地緊盯著她,用目光質問「有什麼可惜的?」
「眼下歸墟東君的禁制失效,韓默吟的銅鼎難成氣候,猊塗只要一點外力,就能掙開這幾千年的封禁。若我在這裡殺一人,猊塗飲其鮮血就能掙脫枷鎖。可惜你是器靈,就算把你的本體搗碎,也不會流出一滴血。」
霜月自動忽略了她話中的挑釁,開口道:「你們想做什麼?」
「眼下走到這一步,我們也是被逼無奈。」梅四娘幽幽地嘆息道,「本來按照那位的策劃,北斗就應該死在鬼淵下,這樣一來歸墟東君會徹底發瘋,會不顧一切和觀星台撕破臉。那位會毫不費力地奪取歸墟的權柄。沒想到那位武神哪怕托生成凡胎,還是有殺出鬼淵的本事。」
「那個樓面派你取到猊塗,是為了能殺死白遊?」
梅四娘笑了,緩緩搖了下頭:「並不是。」
「那是為什麼?」
「當年劫後眾神祇隕落,凡人興榮。只有亂世才能重新造神,一旦上古凶兵現世,此處群山之下鎮壓的其他無主凶厲就會盡數浮現,到時群山傾塌、巫江倒灌,是人間劫難的開始。」梅四娘向她走近了兩步,「換句話說,猊塗最終能不能落到我們手裡根本無所謂,只要它現世,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她這麼坦誠,霜月不能全信,但也不敢全不信,特別是鮮血養器這一段。不用梅四娘說,她也知道絕對不能讓猊塗沾血。
霜月素白的一隻手藏在身後,掌心靈光流轉。她要先把梅四娘逼出空腔制服,再想辦法封住鎮猊塗的洞口。器靈對上巫師是有天然優勢的,攝魂蠱毒一類巫師的對器靈完全無效,若打起來,她至少不會輸。
梅四娘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麼,從懷裡抽出一把小匕首,輕嘆道:「算了,我知道不是你的對手,只能出此下策了……」
話音未落,她舉起匕首,飛快地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劃了一刀。
鮮血瞬間噴涌。梅四娘清秀的面容上依然是笑意盈盈,沾血的手狠狠地拍在身側石壁上。
霜月面色劇變,上前一步抓住梅四娘的領口,全力將她往外一推,然而還是晚了。巫女的鮮血順著牆面迅速滲入石壁,蜿蜒著伸向猊塗劍身,如同血在經脈里流向心臟,被鎮壓千年的凶兵嘗到血味,發出一聲低沉的長鳴。
梅四娘選擇的位置剛好是被毀壞的銅鼎一角的下方,霜月別無選擇,本體玉刀被她橫握置於胸前,正面對著猊塗壓了過去,試圖趁著它還沒有完全脫離銅鼎的壓制範圍,將它逼得退回去。
梅四娘被她推出洞口,踉蹌著向後跌入水中,身前身後那片水域迅速被擴散的鮮血染紅。她帶著一道拖曳的血線快速上浮,那雙烏黑的眼睛裡盛滿了喜悅。
然而她的頭剛露出水面,迎向她的就是唱晚劍雪亮的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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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勝口中銜著一根尾羽,這是她一種獨特的壯膽方式。她修行近千年也沒修出什麼攻擊力,只有直覺敏銳得驚人。那連山盛放的灼灼紅梅乍一看壯美異常,其中詭異的氣息卻讓她全身的毛都奓了起來。她像一隻抱窩孵蛋的母雞一樣躲在草窩裡,戰戰兢兢地扭頭暗中觀察。忽聽見村子的入口處隱約傳來一聲清脆的爆破響。
東方勝脆弱的精神又是一顫。她張開雙翼,擺出防禦的姿態,眯起黑豆似的眼睛。村莊周圍的護陣在她眼中顯出實體,如同一個透明的玻璃罩,上面有淡金色的咒文緩緩流動。
然而入口處的「玻璃」上卻出現了一個破碎的圓點,向周圍延伸出蛛網狀的裂紋,像是被尖頭鐵錘狠狠敲擊。緊接著,那一片的護陣轟然碎裂,破開了一個能供一人通過的洞口,一條長腿悠然跨入了護陣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