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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47:59 作者: 反一無跡
「我當然知道,護心鱗甲和我的心脈相連。沒有我的允許,誰都碰不到你的骨殖。我不知道它是怎麼進去的。」靈澤皺起眉,「是那一代巫師的頭領,善用傀儡,在打仗時出了不少力,對他手下那些個凡人也盡心盡力,完全看不出是個妖族——他還活著嗎?」
「應該是死了。」
「算了,不管個中有多少曲折都無從得知,畢竟他已經死了。」靈澤表情柔和地看了秦風月一眼,「而且你現在還好好地站在我身邊——話說那條木肢是你自己裝回去的嗎?」
「用慣了,找不到更合適的。」
靈澤笑眯眯地重複了一遍:「是啊,找不到更合適的。那就湊合著用吧。」
他話裡有話,秦風月已經習慣了,懶得和他爭論。這時一枝梅花在風裡「咔」地一聲折斷,斷口朝下,正插在他們兩個中間的泥地上。
淡粉色的花瓣盡數散落。
靈澤驀然抬頭,瞳仁中隱約現出金色,秦風月垂下的長袖被風掀起一角,露出了手裡緊攥著的的一枚青銅鈴鐺。
大祭司淡紅的嘴唇動了動:「他來了。」
靈澤默不作聲地站在他身邊,沖他伸出一隻手。秦風月猶豫了一下,將蒼白枯瘦的手緩緩交到他的掌心。
他們的身影原地消失,下一秒,就出現在了東海的萬頃濤波之上,腳下踩著一塊巨大的黑岩。
頭頂烏雲盤踞,漏下來的光也涼颼颼的,海水是冰冷的灰藍,周遭的一切都陰沉深暗,唯有秦風月的巫師袍是血紅的顏色,如同一抹新割的血痕。
黑岩浮在海面上,緩慢地上下起伏。秦風月低頭看了兩眼岩石上的花紋,問靈澤:「是哪一隻?」
「是最大的那隻。」
這話一出口,「黑岩石」的一端緩緩伸出一個比水缸還大的王八頭,以及一根奇長的脖子,轉向靈澤和秦風月,慢吞吞地晃了兩下。
是海神養在東海歸墟的靈龜之一,他們腳正踩在靈龜的龜殼上。四周是一片廣闊無際的海域,巨大的海獸漂浮在其中,都顯得像一顆微小的沙粒。
秦風月沖它一點頭,又問道:「還有其他靈獸嗎?歸墟東君應該有其他的防護措施吧?」
「有。海神閉關則歸墟開啟。方圓百里的海域能隔絕一切凡人的查探。其他海獸躲在歸墟之下,海若在閉關前就把它們喚醒了,有外敵強行入侵歸墟時,它們才會出來護法。」
「你身為龍王能調遣它們嗎?」
「不能。它們是東海養出來的,只聽命於海神。」
大祭司又沉默了兩秒,終於忍無可忍:「有話可以好好說,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鬆開?」
靈澤理直氣壯道:「我緊張的時候手就會僵硬抽筋,松不開!」
秦風月:「你緊張?」
騙鬼也不是這種騙法吧?當他沒見過戰場上的黑龍王?
靈澤死不要臉地說:「今時不同往日,大敵當前,還不許人家緊張嗎?」
秦風月:「……」
他有心開口罵一句不要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臉上本來稱得上溫和的表情又重新繃緊了。他和靈澤同時轉身,本來握著的手自然而然地鬆開,正對著那個踏浪走來的身影。
那人穿一身破破爛爛的百衲衣,與其說是衣服,不如說是給破布袋子開了幾個口,頭上有兜帽,臉上戴了個灰撲撲的木頭面具。
說是面具也不準確,倒不如說是一塊臉形木板。上面既無花紋裝飾也無五官雕琢,甚至連眼睛的位置都沒有開兩個洞。
若不是面具下方的脖頸和飛邊袖口的指尖依稀有血肉的顏色,靈澤都要懷疑他是一尊木偶了。
還是那種粗製濫造的地攤貨木偶。
他像是踩著海面,又像是憑風浮空,步履極為從容,仿佛此起彼伏的海浪於他不過是平緩的階梯。
秦風月的聲音很輕很輕,一絲海風就能吹散:「樓面大巫……」
樓面小幅度地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大祭司,黑龍王。」
他的聲音帶著點裝神弄鬼的嘶啞,透過面具,刮在秦風月和靈澤的耳邊。大祭司拿著青銅鈴鐺的手竟微微發顫。
「想不到在這裡和二位碰面了。我記得在多年前,黑龍王您離開東海上岸,打斷了祭典,殺了我的老師,」樓面的臉向秦風月的方向偏了一點,「還帶走了他最後的祭品。」
靈澤漠然道:「殺了又怎樣?我只恨自己來的晚了,沒能救下他的族人。你是覺得你老師那一條狗命很貴重嗎?」
第115章 海獸
「黑龍王,您身為天生龍神,可能不清楚這些巫族秘辛。上古有傳說:絕地天通,家為巫史。那時候每一次的巫祭都是用人命來填的。」樓面停在距他們十米遠的地方,聲音不高不低,卻能清清楚楚地傳到對面的耳朵里,「只有人的血肉才能真正通靈,才能使願力不落空。後世那些三牲祭法不過是凡人的偽善。大祭司,你翻過司天一族的古卷吧,你的先祖不也主持過百人祭禮嗎?怎麼輪到用自己的血肉來饗神,就要怪我殘殺無辜了?」
「你閉嘴!」秦風月還沒說話,靈澤就先開了口,他向前跨了一步,將秦風月半擋在身後,「你們自己搞邪術殺人,別拿老子當擋箭牌。饗神?饗我?我可從來沒收到過你們的祭品。」
他輕輕一磨牙:「可惜上次殺你師父時你不在場,否則就沒有這麼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