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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47:59 作者: 反一無跡
「毀了陣眼她也活不成。」白遊眼疾手快地一把攔住了悶頭想往上沖的東方勝:「若是狐妖主動用邪術助長修為,我們動手除了她也算是替天行道。但祁北斕明顯不是。」
這種陣法想要完成,少說也要幾年的鋪墊,常年盤踞在這裡的胡娘娘倒是有可能造出這種東西,但一直和黎海若白遊混在東堂、一年半載也回不去兩次的祁北斕顯然沒這個能力。
而且她的心理狀態十分健康,沒有作死玩的愛好。
霜月將玉刀撐在地上,聲音有點抖:「那我們還能做什麼?不能去替她擋一擋嗎?」
「天劫不能靠外人外力來扛。這是她的劫數,看她能不能自己熬過這一關了。」黎海若一邊說著,一邊在指尖捏了個法訣:「若她扛不住,我和老白再上去,至少能保住她的命。」
他這句話一出口,另外幾人就像吃了一顆分量十足的定心丸一樣,齊齊鬆了口氣。
這時面前灼眼的紅光散開了一點,在他們面前幾座山峰起伏間的空地上,趴伏著一隻身長十幾米的紅狐狸,九根巨大的狐尾豎起,像一叢詭異的紅色海草,在夾著血腥氣的陰風中雜亂地搖動。周圍幾棵足以數人合抱的老樹在天雷下脆弱得如同蒲葦,早已被攔腰折斷,橫七豎八地倒在狐狸旁邊。祁北斕的脊背上被劈出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皮毛泛著焦黑,將周圍枯死的草木染得血跡斑駁。
九尾狐尖利的爪子在地面拉出幾道深深的痕跡,她勉強睜開眼,在金星亂迸的暈眩中,模模糊糊分辨出了不遠處幾個熟悉的人影。
祁北斕的嘴唇動了動,從嗓子眼裡斷斷續續地擠出了一聲:「別……別過來……」
她的聲音太輕了,混在交織的風聲雷聲里,哪怕在場的幾位個個耳聰目明,也沒聽到這句微弱的呼喊。
「我通知了顧采衣,讓他叫上穆琮帶著藥箱來,大概十分鐘。」白遊一手下意識地按在刀柄上:「這天雷是不是能感應到你?我怎麼感覺它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這句話是對著黎海若說的。
「可能是吧。」黎海若心裡一虛,含糊地把話帶過:「陣法的範圍內應該沒有其他靈物了,若我們能替她分擔一點也好。」
他一直把自己當年在守海關受雷劫的經歷牢牢地捂著,沒對白遊透露半個字,對東堂其他人的說辭也是「閉關修行」。上一次的大雷劫在他的身上沒留下一點疤痕,反而讓他心裡的傷口一起癒合了。
這時下一道天雷已經醞釀完畢,沒了山頭的阻隔,聲勢大得驚人,毫無遮擋地呈現在他們面前。雲間落下的閃電就像一隻巨大的、白骨森森的鬼爪,狠狠地抓向了九尾狐的後背。
東方勝一把拉住了霜月的手腕,另一隻手捂住嘴,發出了一聲嗚咽似的驚叫。
連白遊都下意識地搭住了黎海若的肩,渾身的肌肉都繃了起來,手背上青筋暴起,殺氣畢露。
這是在他這輩子身上很少見的、只有前世戰場能洗鍊出來的侵略感和殺伐氣。
黎海若對上天劫時尚且能鎮定自若,但看到他這樣心裡竟隱隱有點沒底。
刺目的白光閃過,地面上又多出了幾個淺淺的焦坑。
九尾狐好不容易睜開了一點的眼睛又重新閉上,昏死了似的垂著頭。額間隱隱有金光一閃。
「壞了!」黎海若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她撐不住了!」
憑藉自己一步一步修煉攢下的底蘊,對上登仙的大雷劫時尚且九死一生,何況是祁北斕這具被邪法強行「催熟」的肉身。
白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起過去,你施法,我替你擔著。」
一旦妖物在修煉渡劫時扛不住大雷劫,下場一般只有魂飛魄散一條路。但在受劫時身邊若能有個功力在其之上的高人,可以在危難關頭以外力熔碎妖丹,散去其全身的修為,天雷也會跟著自行消退。雖然百年的苦修會一朝付諸流水,可至少能保住性命。
這時他們背後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先別動,還有轉機。」
白遊驀然回頭:「秦風月?」
黎海若也吃驚不小,轉身就見秦風月穿著那身帶血紅滾邊的黑袍,雙手攏在袖中,容色平靜地開口:「眼下先幫這位姑娘渡過雷劫才是關鍵。當初在伽藍寶地初見,我見她以狐妖之身修出佛緣,實在難得,便自作主張渡了她一段因果。」
他這不緊不慢的腔調,別人聽了倒是沒什麼,鳥類大多性子急,東方勝差點急瘋了,若不是心裡一直對這位不人不鬼的美男有些發憷,她恨不得撲上去抓住他的衣領子晃一晃:「那怎麼才能救她?」
「少安毋躁。這個陣法本來的目標並不是她,她本應是作為祭品被殺害的。但狐仙一脈修習吐納之法,祖上師從正一派天師,修的是道家的法門。偏偏這個小狐仙和佛家結緣,當年又和海若你結了因果。這個陣法是邪道分支的一種陰毒的法門,陣法啟動時,做法的人本應憑藉祭全狐族的修行渡自己成仙,但當年你我親手幫這位小狐仙結緣的正主恰好也在陣內,陰差陽錯護了她一次,瞞過了陣法。」
黎海若看了一眼雲層間,聚攏的下一道天雷已經成了型,語氣有些急躁地說道:「長話短說!」
「急不得,雖然慘痛,但也是她的大機緣。她眉心出現的佛印是你我當初親手幫她烙下的,不是預示著她快死了,而是在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