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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47:59 作者: 反一無跡
黎海若無意識地抓著白遊的一隻手腕,把北斗捏得有點疼:「我們動身吧。」
東方勝心急如焚,像一架被火燒了屁股的戰鬥機,發揮超常地花了一個時辰就從東海沿岸城市飛到了東北。
狐仙嶺是他們修行中人的稱呼,在地圖上這片山嶺叫北安嶺,綿延近千公里,其上有大片茂密的原始樹林,木材和物種都相當豐富。
有一脈狐仙就在此修行。
說是狐仙,但那只是當地人的尊稱,以胡娘娘為首的那一脈只是一群有修為的狐狸精罷了,被當地的村民和一些外來的大老闆請回家當作「保家仙」供著,替他們護宅聚財,或用法術做一些舉手之勞的小事,並靠他們奉上的香火修行繁衍,離成仙還差得遠。
這一脈的狐仙在上一次大劫時為了躲避戰亂,從南方舉家遷到了東北,祁北斕當年還是只幼崽,走到半路因貪玩不幸走失,被當地一間佛寺的一位老住持撿回廟裡養了起來。
佛寺偏居深山一隅,因戰火塗炭而香火衰微,觀里只有一位老和尚和他那十幾歲的小弟子,靠挖野菜摘野果為生。祁北斕被那小和尚帶在身邊養著,吃素齋長大,每天懵懵懂懂地陪著小和尚掃塵禮佛,陰差陽錯地以正一道狐仙身結了一段佛緣。
小狐狸跟著小和尚慢慢長大,安安穩穩地在亂世的夾縫裡度過了幾十年清淨的時光,陪著年至耄耋的小和尚在病榻上度過了最後一段時日。在一個白露未晞的涼秋,小和尚安然圓寂。
皮毛火紅的狐妖在佛前長跪九九八十一天,送了小和尚最後一程。她天賦卓絕,那時已經有了初步化形的本事,是個十五六歲少女的模樣,一頭黑髮用木頭釵子挽著,獨自在空寂荒涼的廟中又住了些時日。
然後她遇上了兩位途經此地的客人。
那是兩名容貌絕佳的男子,以祁北斕的修為,只能勉強分辨出一位身上帶著遼闊無極的海潮,另一位氣息不似常人,眉目如畫卻不帶半分煙火氣。
是被狐仙瑞氣吸引來查探的黎海若和秦風月。
第69章 雷劫
黎海若穿了一身淡青色袍服,布料華美細膩,流紋如水波蕩漾,袍服外卻披了件質地粗硬的深色大氅,像是軍中的東西,給他平添了幾分肅殺氣。他身邊的秦風月則在寒冬臘月里穿著單薄的黑衣,袖口衣襟的滾邊處用紅線繡著常人看不懂的紋樣,修長的脖頸裸露在外,像個不知寒暑的艷鬼。
祁北斕幾十年沒見過生人,瞬間變回了狐身,豎著身後四條毛蓬蓬的大紅尾巴,從佛像後竄出來,齜牙咧嘴地盯著這兩位不速之客,發出威脅的低吼。
「啊,四尾狐妖,放到那一脈也有被供起來的資格了。小小年紀真是難得。」黎海若半蹲下身,沖小狐狸伸出一隻手:「此地山窮水惡,於修行不宜。你天賦異稟,要不要跟我走?」
祁北斕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警惕地後退三步,搖了幾下頭。
黎海若遺憾地輕嘆一聲,似乎不願勉強。他身邊一臉漠然的秦風月突然開口道:「小妖,你似有心愿未了。」
他沖那銅漆斑駁卻纖塵不染的佛像略一點頭,手指捏了個簡單的手勢,瞬間便看穿了祁北斕身上所有因果:「那人雖是出家之人,但佛緣有限,一輩子以凡人之身禮佛,若能轉世,他定然不會再回到此處了。小妖,若我們能助你修行,幫你找到他,你可願跟我們走?」
祁北斕抬眼看著他,那似人似鬼的美人低下頭,睫毛濃黑像描了一層墨,眼神清冷而悲憫,只一眼就將她的前緣看了個顛倒:「人間百味,情字為苦。你確定要尋他嗎?」
聽了這話,皮毛火紅的四尾狐仙原地變成了布衣荊釵的少女,一雙形狀嫵媚的狐眼裡帶著山林露水的清澈:「我跟你們走。」
黎海若站起身,動作輕柔地摸摸她的頭髮,目光中帶著同病相憐的悲哀:「走吧。你想找到你的族人嗎?」
祁北斕懵懵懂懂地點頭。
黎海若笑了,執起她的一隻手:「好,你身上既有佛緣,我便依佛法渡你一程。你到時替我做一件事,行嗎?」
「何事?」
「我也在等一人,若我這位朋友沒算錯,他會在幾十年後會托生在你那一脈狐仙家的領地里,那裡遠處內陸,我力有不逮,你到時以保家仙的身份,替我照看他二十年,好嗎?」
祁北斕下意識地問:「你要等的是什麼人?」
「一個混帳,沒到壽終正寢的年紀就走了,我都沒能見他最後一面。」黎海若閉眼笑了一下:「到時你就見到了。」
「那你呢?」心性單純的小狐妖轉向秦風月:「你也在等著誰嗎?」
秦風月垂下眼,冷冷地說:「沒有。」
黎海若坐在鳥背上,表情相當不好:「胡娘娘不回應我,整座狐仙嶺似乎被什麼東西隔絕了。」
白遊一手握著刀柄:「連你的靈識也闖不進去嗎?」
「我進不去。」黎海若的虹膜上已經覆蓋了一層深藍:「他娘的,這裡離東海太遠,比在平山還憋屈。」
霜月始終一言不發,盤腿坐在一邊,膝上橫陳著她的本體玉刀。
以她的能力修為,靈體化形就能解決大部分的問題,穩妥起見她大多數時候都是把本體留在東堂。她此次隨身帶著玉刀,怕是做好了拼命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