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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47:59 作者: 反一無跡
洛從雲和洛從雪是鳳翼族,抓來的那女的也是鳳翼族,這個血脈從上古流傳至今、一直低調隱居在一畝三分地的種族,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白遊被困在深層的夢境裡,卻並不是很慌,反倒有心情胡思亂想,因為不管意識被拖到哪裡,他的身體還躺在東堂,醒來只是時間問題。
只是洛從雲和他接觸這麼久了,不會真的以為這樣能困死他吧。還是說有什麼兇險的後招在等著?
反正黎海若不在身邊,白遊打算試探性地作一回死。
他翻身坐在床邊,腳尖慢慢地伸向地面。
剛接觸到實地,就見落足點處憑空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色漩渦,下一秒漩渦猛地升起,把他整個人裹入其中。
這到倒沒什麼嚇人的,但白遊的心臟突然像是被用力提了一下,他一口氣沒喘上來,隨即猛然睜開眼,入目是偏房裡簡單的雞翅木床頂。
他醒過來了。
緊接著門就被一把推開,黎海若衣衫不整、臉色煞白地衝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領口,把他從床上拉起來:「你幹什麼了?」
白遊這才想起,因為魂血膽的緣故,他心口流著的血有黎海若的一部分,看來是存在著某種感應。可能是感知到這幻夢的兇險,魂血膽及時喚醒了他。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地訕笑了一下:「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黎海若不由分說地按著他的肩讓他重新倒回床上,屈起一條腿跪在他身邊:「扯淡!孔昭說秦風月給了你『黃粱』,你用過它怎麼可能做噩夢?上輩子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難道是你的噩夢嗎?」
白遊沒想到他的腦迴路居然偏得這麼曲折,只好單手摟著他的背,靠親嘴來阻止他繼續亂想。
黎海若身子一軟,整個人壓在他身上,手習慣性地插進他的頭髮來回撫摸。等親完一輪,黎海若撐著他的胸口微微抬起身子,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白遊,你現在的身體裡有我的一部分血,所以你的命也有我的一部分。我不允許你再隨便作死、做那些不惜命的事,記住了嗎?」
白遊想起夢境中秦風月的叮囑,一時也有點愧疚,於是輕輕翻了個身,和黎海若面對面側躺著:「記住了。」
「嘴上答應得痛快,每次都不長記性。」黎海若嗔了一句,又重新湊上去在他的喉結上親了一下:「都記起來了嗎?」
「沒有……我沒看到太多過往,倒是看到了秦風月給我留下的一段訊息……」
顧采衣在書房裡泡了壺老普洱,在茶香中從容不迫地擺好了棋盤,對門口的洛從雲招了招手:「來下棋。」
洛從雲露出了一點意外的神色,但馬上被大尾巴狼一樣討好又假裝乖巧的笑容取代了。他坐到顧采衣對面,抓了顆黑子捏在兩指間,笑嘻嘻地問:「老師,您怎麼想起下棋了?」
「不管怎麼樣,我都教過你一場,被你叫一聲老師。」顧采衣執白子,眉間縈繞著淡淡的倦色:「甚至你做錯了事,我私心裡也不想把你交給別人審判。」
洛從雲用一種近乎露骨的垂涎目光盯著他執棋的手,口中漫不經心地應道:「做錯了事自然要受罰。我私心裡也希望,審判我的是您。」
「既然你這麼說,左右現在沒人,你和我講講,你做錯了什麼事?」
「您為什麼突然找我下棋聊這種話?」洛從雲隨手拋下一子,歪頭嘆了口氣:「是洛司楠族長讓您起了疑心嗎?」
「本來你有很多破綻。是我之前輕心了,因為我總覺得,你對我表現出的那些想法,雖然荒唐,但總是有……真心在裡面的。」顧采衣垂眼盯著棋盤:「若當時是我自己去見洛司楠,想必他要說的遠不止那些,要交代的也不會是不痛不癢的『保全蝶族血脈』。能從逼宮篡位的風波中全身而退的老傢伙,別的不說,規避危險的本事肯定是一絕。我猜,他當時要規避的危險就是你吧。」
洛從雲沒說話,低頭狀似認真地算著下一步的子。
「你拜入我門下的第一天,我就教了你棋道。但這麼多年來,你和我的棋路完全是不同的兩個方向。我鑽研百家古譜,一直中規中矩很少出錯,最差也是能拖成一個平局,要想攻破確實很難。而你跟著我學了一個月,就開始琢磨起了自己的路子,路數又散又跳,卻有很多高明的步法在裡面。」
「我天賦異稟。」
「確實是天賦異稟。但那天在東堂,我看你和孔昭對弈,用的分明是我教你的棋路。所以你研究野路子,只是為了勝過我吧。」
洛從雲抬起臉,舌尖輕輕地繞著嘴唇舔了一圈眼睛裡投射出一種堪稱危險的光芒:「顧采衣,你知道嗎?我沒有一天不想著要勝過你。」
顧采衣八風不動:「人往高處走。我的棋藝也並不是獨步天下,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和我較勁?」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下棋。」洛從雲霍然站起,居高臨下地盯著顧采衣的眼睛:「不勝過你,你就永遠不會正眼看我。」
他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咬牙切齒地笑道:「那晚在山上,如果不是黎海若出現攪局,我早就已經把你帶走了。」
「坐下。」顧采衣面無表情地發話:「你不是要勝過我嗎?這局棋還沒下完呢。」
他很少撂臉色,一旦沉下臉,白遊都要怕他三分。洛從雲不情不願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