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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47:59 作者: 反一無跡
「我的意思是除了老白之外,就算你看上了祁北斕,我都能把你們撮合成。」
白遊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
黎海若扭了扭腰,半個後背都靠在他胸口,懶洋洋地感受著他胸腔的震動,隨手扣住他的右手手背,用光滑得連繭子都沒有的掌心親昵地摩挲著。
荀子姜聞言虎軀一震腿一軟,顫顫巍巍地扶了一把桌面:「哥!親哥!您饒了我吧!那姑奶奶連南斗的屁股都敢踢,我哪天招惹了她,她非把我生吃了不可!」
最終,荀子姜以「用艾葉洗澡去晦氣」為由,不惜當場寬衣解帶,總算把這兩位大佬請出了門。
黎海若一手提著茶包,一手被白遊拉著,優哉游哉地順著大道朝夕照崖走去。路邊偶爾碰到幾個外勤,看到他們兩人時都嚇得噤若寒蟬,貼在牆根戰戰兢兢地逃離現場,看來黎海若當年拆房子的暴行很是深入人心。
等兩人到了夕照崖,正是看落日的好時候。
其實兩人活了千百年,幾乎把天下的奇山秀水看了個遍,像什麼東海之濱的日出、崑崙之巔的冰崖,極寒之北的觸龍(*),都親眼見過無數次,因此這小小的一方晚照並不算什麼新鮮的景致。
夕照崖邊立著一方石壁,據說是之前某一任長老和情人在此處約會時,詩性大發隨手寫的,沒用刻刀,全憑指力在其上洋洋灑灑千字草書,刻痕足有一寸深,可見其功力之高。
但他這字寫得實在太草,觀星台那幾個學究先生研究了小半年,只勉強看懂了一半。並且發現這一半寫的都是些秦樓楚館十八摸之流的廢話,便放棄了。
白遊走在黎海若前面,在離石刻三丈遠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腳步,左手無聲地搭在了刀柄上。
就見石壁旁,隱約露出一片衣角,樣子有些眼熟。
白遊輕輕「嘖」了一聲,緩緩地說:「我們出來時應該聯繫一下孔昭的。」
這時石刻後繞出一個男子的身形,背對著空闊天際上如火灼般的夕陽雲霞,沉默地看著他們。
此人面貌和洛從雲有七八分像,只是氣質要沉穩得多,頭髮略長,穿一身黑衣,手裡提著一把流銀泛青的長匕首。
「洛從雪……」黎海若叫出這個熟悉的名字:「你把孔昭怎麼了?」
洛從雪垂下眼,一言不發。
「你最好是沒傷到他。不然我都不會放過你。」黎海若平穩地越過白遊,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一隻手背在身後:「我沒想到,你真的敢直接混進觀星台。」
對方終於開口,聲音微啞:「黎先生為何認定我是本尊,而不是占據洛從雪肉身的冒牌貨?」
「因為你會用蝶流青。」黎海若目光在他手裡的匕首上掃過:「蝶族流青變幻全憑主人心意,只有你會用這樣子的長匕首。」
那人繼續沉默,眼睛牢牢地盯著黎海若,似乎全身的肌肉都在戒備。
「觀星台雖然地廣人稀,但你知道為什麼說它是天下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嗎?」黎海若繼續不緊不慢地靠近他,最終停在距他一丈遠的地方:「因為這裡從上到下每個人,每處房舍,上面都有銘刻,只要是在觀星台內動手攻擊,護院和長老院就會馬上得到消息。但孔昭身上並沒有這勞什子,他找到了你,而你就是撿了這麼個漏,才把他打暈的吧。」
「不。」洛從雪閉上眼,輕聲說:「不是他找到了我,而是我找到了他。」
黎海若愣了一下,白遊卻突然明白了什麼,猛地拔刀出鞘,一言不發地暴起上前直直地砍向洛從雪。
他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這一刀連黎海若都沒來得及阻攔,雪亮的刀刃逼成一線銀弧,直衝向洛從雪面門。眼看要身首異處,洛從雪不得不抬手,舉起蝶流青強行格擋,就聽見一聲清脆的冷鐵碰撞聲,長匕首瞬間破碎成數片,洛從雪踉蹌著後退,一手捂住手臂,血順著指尖滴答滴答地流了下來。
白遊冷著臉偏過頭,就見孔昭靠在石刻後,頭歪在一邊,長發凌亂,似乎在昏睡。身上還裹著一件外套。
洛從雪抹掉嘴角的血跡,低聲說:「抱歉……」
「你該道歉的是孔昭。」白遊臉色陰沉:「他拿自己的本體德音琴作容器,來保護你的魂魄,你倒好,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強行離開德音琴,傷了琴身,導致他的器靈體也受創昏迷,我沒冤枉你吧。」
「此事是我魯莽了,待他醒來我會盡力補償。」洛從雪低頭盯著昏迷的孔昭,神色溫柔:「但事出緊急,我必須帶他離開,留在東堂的德音琴還要勞煩兩位幫忙照看一下……」
話音未落他突然衝著白遊一揚手,藍灰色的細小粉塵撲面而來。
白遊如果連這點小手段都對付不了,他就白當這麼多年北鬥了。洛從雪撒這種東西,那必然是知道打不過,想趁機逃跑。因此他不避不閃,只閉上眼,腳尖點地,直接向洛從雪的方向掠去,沒拿刀的右手抓向對方的肩膀。
他的體質特殊,天下的最奇絕的毒物迷香都對他沒用,更何況是這種區區致幻的蛾子粉?
誰知這時他感覺到肩膀和腰部傳來輕柔的束緊感,似乎是水流,力道不重,但白遊知道這是什麼,他心思急轉,腳步硬生生地頓住,停了半秒,接著馬上向後一仰,跳出煙霧的範疇,落回黎海若身前。
洛從雪得了這片刻喘息的餘地,不敢浪費,上前飛快地抱起孔昭,把人扛在肩上,接著頭也不回地直接跳下了夕照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