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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遊再一次意識到，說「記得」或「不記得」都是坑。他情急之下「嘶」地抽了口氣，按住自己的側腰，踉踉蹌蹌地跌坐在了床上，滿臉痛苦地對孔昭說：「麻煩您來給看看我的傷，哎呦……」

    孔昭：「……」剛剛是哪個傷員按著人家的手摸自己的大寶貝？

    他解下纏在手腕上的髮帶，把長發簡單攏在身後，打開了小藥箱，說：「你這都是利爪造成的皮外傷，只要塗藥就行了，你是想用文骨膠，還是益苜酒？

    前者溫吞無痛，但效果較慢；後者藥效兇猛，但劇痛，大約相當於再往傷口上補一刀。

    黎海若毫不猶豫地說：「給他用益苜酒！」

    白遊：「……是親媳婦嗎？」

    寒星高高興興地跑進來，被黎海若攔腰抱起，放在一旁的紫檀鑲楠木螭紋卷書案上坐好，自己拖過來了一把烏木螺鈿扶手椅。他們兩個就坐在一邊，看著孔昭小心翼翼地拆下白遊身上的紗布，一層一層，露出上半身深淺不一的傷痕來。

    寒星小小地抽了下鼻子，拉住了黎海若的袖子。黎海若緊緊地抿著嘴，臉色冰冷。

    白遊的目光從床頭供著的插在蒲槌瓶里的兩枝桂花移開，扭頭沖黎海若笑道：「沒事的，就一點小傷口，兩天就好了——來把手給我拉著，真的沒事的。」

    「我知道你沒事，皮糙肉厚的又死不了。」黎海若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在白遊期待的目光中走近，微微彎腰，拉起他那隻伸出來的左手，然後指尖一轉，將一個銀白色的戒指戴在了他的無名指上。

    「出門之前你摘下來的，說那種地方又髒又亂，怕弄丟了讓我收著。現在回來了，就好好戴著。」

    「哎哎哎，好。」白遊順勢拉過那隻手放在嘴邊，先親了下黎海若的手背，又親了下那個樸素的指環：「以後我保證乖乖的，三從四德相夫教子，絕對不亂跑！」

    孔昭：「兩位就算在我面前不避嫌，後面還有個孩子看著呢，注意點影響好嗎？」

    身後的傷口被用棉簽小心地清潔著，白遊抓住黎海若的一隻手，從手腕摸到指尖：「寶貝，有吃的嗎？我從那鬼地方出來之後就沒進過食，胃都要餓漏了……」

    黎海若冷漠地抽回手，起身從藥箱裡摸出一個小瓶子塞進口袋，說：「沒有。你從觀星台偷偷跑出來之前就沒想過給你那餓漏了的胃找點吃的？」說完背著手出了門。

    白遊見他走遠，小聲問孔昭：」他剛才拿走了什麼？「

    孔昭檢查了一下藥箱，無奈地說：「他拿走了益苜酒……所以現在只能給你用文骨膠了。」

    黎海若走出了門，才掏出手機，給祁北斕打了個電話。

    「餵——哦我們已經和顧采衣匯合了——車上的凡人都沒事，我和顧采衣的學生，哦就那天跑到咱們門口那個，正在送他們下山的路上——犯事的兩個主使抓住了，小勝和霜月在看著，不知道審出什麼了？」

    「好，那應該沒什麼事了，你讓東方勝和霜月也儘快回來吧，後續的事情我會再安排。那兩個人叫顧采衣帶走審問，不要帶回東堂。另外如果不必要，我在這邊陪著白遊，就不再過去了。」

    「啊？你和老白已經回去了？話說今晚要給他接風對吧，打算吃什麼？」

    「你們隨便點，我叫廚房做，咱們吃，叫他在一邊看著。」

    祁北斕抬頭看了一眼開車的謝倬，走到客車中間的位置，一轉頭頂的扳手，把天窗拉開，輕輕一墊腳就從天窗跳了出去。

    到了車頂，她也不講究，隨手抹了一把灰就原地一坐，繼續對電話說：「老大，你之前派東方勝和霜月去追查那個有問題的司機，順藤摸瓜阻止了他們用活人祭山的缺德事，本來說是不向觀星台透露風聲，怎麼後來又同意顧采衣摻和進來了呢？」

    「我本來以為，這件事是針對白遊的，如果是這樣我根本不會讓顧采衣跟來。但我想錯了，他們針對的也許是觀星台。」黎海若走出小院，向街道對面的二層小樓走去：「我只對白遊負責，觀星台的事就讓他們自己操勞去。」

    「這樣啊。另外還有一件事，」祁北斕搖搖晃晃地坐在車頂，往車頭的方向看了一眼：「顧采衣堅持讓我和他那個學生一起去送那一車的人，在走之前，他給了我一個暗示，要我幫忙盯著他那個學生。他可能覺得，那個學生有問題。」

    「那你就幫忙盯著吧，就當行善積德了，早去早回。」黎海若嗤笑一聲：「如果南斗顧采衣的嫡傳弟子都能有問題，那觀星台可真的是沒救了，早點倒閉算了。」

    對面的二層小樓大門常年敞著，進門就是大堂，布局像個飯館，只是裡面空蕩蕩的，除了帳房前台之外只有一張木製的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面放著一套文房四寶。

    黎海若走到桌前，提筆蘸墨，在小箋上端端正正地寫下「十全大補湯」。

    這時櫃檯後面猛地探出一個雞頭，激動地嚷嚷道：「黎先生！您怎麼突然想吃這個了？哎我早就說了，您陰盛體寒濕氣重，就該多吃點這些大補的東西！修為再高也得注意食補！您終於肯聽取我的良言了……」

    「我濕氣重是因為我長在海里。另外不是我要吃這個，是給老白的，你告訴廚房多放點黨參和紅棗。」

    雞老闆一聽更興奮了，撲騰著翅膀「咕咕噠」地飛上了櫃檯：「哎呦我天！北斗大人可算是回來了！今晚要不要在這給他接風啊！我前天才弄到兩壇花雕，有年頭了，美酒配英雄，到時一定拿出來招待北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