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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7:47:59 作者: 反一無跡
    說完,他身形一晃,帶著祁北斕直接消失了。

    這兩口子都不愛給別人發表觀點的機會,自說自話說完就跑,也不知道是誰跟誰學的。

    蔣蘊從屋裡趕出來,和顧采衣穆琮面面相覷:「這就走了?」

    「你也知道,黎海若對你客氣,是看在你和白遊的交情上。他對觀星台根本沒什麼好感。」顧采衣苦笑:「但偏偏我們還得仰仗白遊,當年觀星台派白遊下鬼淵,已經是觸了他的底線了。這次白遊重傷不說,一個沒看住又自己跑了,他能心情好才怪呢。」

    夕陽沉在遠處的巒叢里,把半邊天染得艷紅。顧采衣臉朝著西方,沉默地闔上了眼。

    片刻後,他轉頭,對蔣蘊說道:「讓他們準備一輛車,我也去平山一趟。」

    「沒問題。要帶幾個人?」

    顧采衣垂下眼帘:「不用外勤跟著,我自己開車過去。」

    東堂不靠海,黎海若的後院裡,有一口很深的古井。若是拉一桶水上來,就會發現那桶里裝的分明是咸澀的海水。

    觀星台和東堂並不在一個城市,但那些大人物總有本事來去自如。

    黎海若帶著祁北斕瞬間出現在井邊,他一言不發,快步走進屋子,在桌前坐下。

    他的五官未變,但那一頭常年浸著海水的長髮已經剪短了。如今他穿著常服,走在街上乍看上去和那些普通人沒有兩樣。

    只有那雙眼睛裡,還帶著海潮的餘波。

    祁北斕默默地走到香案前,點上一支線香。桂花的甜香悠悠地散開。

    就聽黎海若哼了一聲:「穆琮那傻逼,孔雀尾巴都要翹上天了,救人的時候還惦記什麼睫毛膏?你也是,最近天下太平了是吧,整天就知道不務正業。」

    「人家好歹費心費力把你男人搶救回來了,就別挑剔這個了,要不是他,你就等著再守一次寡吧。當面一口一個先生大夫,只會對著我們窩裡橫。」祁北斕在他對面坐下:「你要親自去平山?」

    「我還不了解他?能推給別人的活絕不自己干,更不會作什麼孤膽英雄的死。」黎海若轉著自己的袖扣,說道:「傷成那樣不趕緊回家,不打招呼就到處亂跑,我當然得去看一眼他惦記的是什麼。」

    「總不會是什麼年輕貌美的小妖精,鬼族那些歪瓜裂棗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你們兩個都湊在一塊過了多少年了,怎麼還這麼有危機意識?」祁北斕唯恐天下不亂地托著臉笑道:「顧采衣不是說他失憶了嗎?他就算打招呼也不會找你打啊。」

    黎海若冷笑一聲:「失憶?失憶就能推卸責任了?就算他把我忘了,我也得去把他逮回來,慢慢算帳……」

    這算帳二字被他說得意味深長,祁北斕瞟他一眼,心裡想:「這放的是哪門子的狠話,你哪次算帳不是把自己算得腰酸背痛的?」

    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轉頭對黎海若笑道:「什麼時候走?我先去補個妝。」

    黎海若目送她出門,手指隔著布料輕輕地撫過自己的鎖骨。袖口和領口處的皮肉上,隱隱可看到銀灰色的細碎鱗片。

    接著他垂下眼,指尖蘸著杯底的殘水,在桌面草草地下一個圖案,像是一根羽毛。

    那圖案閃了一下,就像是被紅木桌面吸走了似的,消隱不見了。

    第4章 攔路

    白遊從重傷瀕死被人撈回來到現在,一共昏迷了整整六天,今天是第七天。

    當代修行者和玄幻小說里寫的那種差不多,大多仙氣縹緲高貴冷艷,而且隨著慢慢融入現代文明,各族都越來越向「佛修」看齊,切磋都是以一種文明的方式隔空招呼,很少有打得你死我活的局面出現了。就算受傷,也基本是丹田或經脈受損,吐血的概率比擦破皮的概率還大。

    因此,當白遊撐著一口氣,帶著一身猙獰的皮外傷突然出現在觀星台大門口時,整個觀星台都跟著抖了三抖。

    觀星台所有對高層半夜齊聚議事堂,還在睡夢中的「外交部長」顧采衣和「在夜店穿著奇裝異服鬼混的主治大夫」穆琮被人強行押送到現場:穆琮披掛上陣,被下了死命令,要不惜代價保住北斗的命;顧采衣穿著睡袍坐鎮天機部,負責全面封鎖消息,不能向外、特別是東堂那位家屬透露半點風聲。

    否則那位一發火,非半夜衝過來把觀星台淹了不可。

    現在白遊雖然恢復清醒了,可是腰背上棋盤格似的口子還沒長利索,之前失血過多,他精力有些不濟,本來昏昏沉沉的,但現在那點困勁已經被蔣蘊的一通敲鑼打鼓似的嚷嚷給吵走了。

    他自從恢復意識後,就知道自己應該是忘了一些東西。但這次負責管他的蔣蘊和顧采衣沒想到他傷沒好就跑出來作妖,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給他講。他心裡裝著事,便也沒急著深究。

    眼下還有更緊急的等著他去做。

    車的後視鏡上掛著一個小香包,做工不算精緻,半透的金色薄紗里裹著乾花瓣,下面掛著幾串透綠的琉璃珠子,亮晶晶的打著晃。花香很淡,像某種蘭香,聞起來熟悉又熨帖。

    白遊抽了抽鼻子,他忘了自己為什麼會熟悉這香氣,但他本能地對此抱有安全感。

    左右這是他自己的車,他便把那小香包揪下來,湊到鼻子邊嗅了嗅,又舉在眼前晃了幾下,問一邊開車的謝倬:「這裡包的是什麼花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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