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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30:54 作者: 竹宴小生
「沒通宵加班,早上來的時候遇到歹徒攔路打劫,眼睛挨了兩拳。」他臉不紅心不亂地開著玩笑。
「那歹徒人呢?你打不過被他們跑了?」
「怎麼可能,我對他們進行了愛的教育後,就放人了。」他信誓旦旦地胡說八道,從抽屜里找出一盒木糖醇,抓了幾顆塞嘴裡。
「得了吧顧隊,眼睛被打我見多了,哪是你這樣。」說著他遞給顧雲風幾個要簽字的文件,念叨著自己更年輕時候的豐功偉績。
「以前我在學校的時候,有名的校園一霸,成天打架不好好學習。」
「我知道。」他鄙夷地看了舒潘一眼。
「後來有一次我揍了一個看的不順眼的學弟,那時候我可能是嫉妒學弟被好多小女孩喜歡,然後就動起手來。結果,人家爹第二天就找過來了。」
「哦?把你揍了一頓?」他簽好字把筆丟進抽屜里,文件塞到舒潘手上。
「哪能啊,那學弟的爹可是個成功人士,穿著不講究但一說話就條理清晰極富哲理。」
「你就接受了成功人士的教導從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對,就是這麼個過程,我還有學弟的電話,我洗心革面之後和他關係還不錯,不過他高中畢業後出國念書了,好幾年沒聯繫過。」
「哦,厲害厲害。」顧雲風心不在焉地讚揚一句。他低下頭,發現領口已經被額角落下的汗浸濕了。這些天總是忽冷忽熱,一會兒夏天一會兒秋天,湖裡的荷花都跟路邊的桂花一起開了。他合上手裡翻開的案卷,緊接著問:「怎麼突然講起這個?」
「我一直記得學弟他爹的名字,方邢,那時候只覺得這個大叔很博學,也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舒潘找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面,「結果今天看新聞才發現,方叔現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實際控制人了。」
「什麼公司?」
「智因生物,前段時間剛從智因科技拆分出來。你看,剛剛推送給我的新聞。」說著他把手機遞給顧雲風,頁面上的新聞專題,講的就是方邢的人生歷程。講述他如何從一個創業公司的小員工,搖身變成市值百億的上市公司董事。
「想不到我也有過和大佬近距離接觸的歷史啊。」舒潘一聲嘆息。
專題中有一張方邢的照片,他和一位頭髮濃密穿一套得體正裝的老人站在一起,看介紹說這老人是南浦大學生物學院的院長。
記者採訪時方邢滿臉的意氣風發,說他們在生物醫學上的研究,未來一定會為人類解決無數絕症。
滿口豪言壯志,仁義道德。
「這人面相不行。」顧雲風指著方邢的照片說:「雙眼凸出還喜歡斜眼看人,你看就兩張照片,都是斜眼。」
他正研究著方邢的面相,突然手機一陣震動,接通後才發現是一家醫院的電話。
「哪位?」背景聽著非常嘈雜,人聲混合著機械摩擦的聲音,幾乎聽不到對方在說些什麼。
在確認了好幾次後,才勉強聽見對面一個慌張的男聲:「您認識江泉嗎?,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
「認識。」
「他自殺了。」
顧雲風噌地站起來,臉色煞白,手中的案卷落在地上。彎腰撿起時才發現手不住地顫抖,鋒利的紙張劃傷他手掌,滲出一丁點血,一道淺窄的口子。
目光凌冽地拉開抽屜,找了創口貼貼在傷口上,抬頭看向窗外擁擠的人流。室內的空氣非常安靜,這種安靜隨時都能被打破,一陣風一場雨,甚至一片突然飄來的落葉。
辦公室的窗戶被吹得直響,舒潘驚愕地坐在原位,數秒之後才反應過來。
「江家倖存的那個小兒子?」
顧雲風放下電話點了下頭:「還好搶救過來了。」
迅速確認了江泉所在的醫院,乾脆利落地開始給不同人發消息。
「前幾天在心理醫生的診斷下,江泉被確認為重度抑鬱,醫生開了抗抑鬱的藥物,但他沒有服用。」他推開門走出去,對舒潘說:「林想容這幾天正安排江海轉院,我讓許教授直接去瑞和醫院找她。」
「這孩子……也真是可憐啊。小小年紀就經歷這些。」舒潘感嘆著。
直面血淋林的第一現場,遇見親人最慘烈的死狀,看到生命的脆弱和消逝,這些帶給他的心理陰影,絕不是一朝一夕能修復的。如果沒有好的引導,他甚至會一步步扭曲自己的內心,變得面目全非,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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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和醫院。
林想容坐在病床前,看著江海緊閉的雙眼。他出事的時候剛滿三十歲,不知不覺七年就過去了。他昏迷了七年,臉色憔悴面容憔悴,但頭髮被精心修理過,鬍子也刮掉了,看起來也算是乾淨清爽。
腦電圖有規律地跳動著,靠近他的臉,能聽見正常的呼吸聲。很多時候,林想容覺得他就像一個睡著的人,做了個長久的夢,躺在夢裡的完美世界,不願醒來。
「他現在情況怎麼樣?」她盯著毫無生氣的這張臉,問旁邊的年輕醫生。
「身體狀況沒什麼問題。」王坤對她說:「不用擔心。」
「是啊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林想容喃喃自語著,纖細的手指划過江海的臉。不知是不是昏睡太久時間留不下痕跡,他看起來和七年前沒有太大變化,沒有生出皺紋,更沒有中年男子的世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