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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30:54 作者: 竹宴小生
八點左右現場勘察基本結束,這片兒沒有人煙,公共設施也沒怎麼維護。街邊一排路燈就亮了兩三個,光線還忽明忽暗,太陽一下去就只能靠手電筒照明了。顧雲風看了眼黯淡的彎月,提議一會兒回支隊繼續加班,說晚上鑑定結果基本都能出來,早日結束這案子還能讓他們安心摸魚。
「每天加班五小時,提前退休二十年。」顧雲風大言不慚地說著。他喜歡有什麼事就趕緊做完,特別是不難的事情。
「不是,我們習慣了當然沒意見,但人家許教授……」舒潘立刻找出新的理由,遇見救星一樣望著許乘月。
「您抽根煙不?」說著他還遞給許乘月一支煙,對方只是微微搖頭拒絕了。
「欸?您跟顧隊一樣不抽菸啊?」他們這一行,壓力大又常常晝夜顛倒,酒不一定人人都會喝,但煙基本是標配。所以顧雲風是個異類,他不僅自己不抽,還不允許周圍人在他面前抽菸。過去他可沒少為這事干架,搞得很長一段時間隊裡人人自危,抽根煙都得躲廁所,還要避開顧雲風敏銳的嗅覺。
「許教授現在不能喝酒,當然也不能抽菸。」
「而且,依照醫囑,他需要在十點前休息,所以很抱歉,他不能和你們一起熬夜了。」凌冽的女聲在身後響起,她取下帽子,烏黑的長髮滑過耳後落在肩上。
這是一個多小時前就在此處注視他們的女人,瞳孔清亮,皮膚白皙,在顧雲風眼裡算是十足的大美女。她踩著一雙紅色細高跟,輕輕用手抹去划過臉頰的汗。
她在接近四十度的高溫下等了整整兩個小時。
「西子?」許乘月露出個有點驚訝的表情,跟她打了招呼:「你怎麼來了。」
她沒有回答,而是轉身望著旁邊的人群:「你們可能不太了解乘月的情況,他現在身體還比較虛弱,這幾天天氣挺熱,我不得不跟來了。」說完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天邊一顆明亮的長庚星,腳下是互相交疊的影子。
清冷的月光下她和許乘月一同站在樹影中,停頓了下說:「我是應西子,乘月的家庭醫生。」
第4章
掛鐘的指針指向十,鍵盤的敲擊混合著紙張翻閱聲。空氣中瀰漫著咖啡普洱和泡麵的味道,但沒有煙味。
「許教授是哪家的少爺啊?怎麼還有家庭醫生這種生物的存在?」
顧雲風坐在椅子上,翻著案卷,還泡了杯茶。在他認知中,家庭醫生是萬惡的資本階級中才出現的職業,他活了二十幾年,這是第一次見到。
「文昕,我之前讓你整理過許乘月的資料,他有過什麼重大疾病嗎?」顧雲風對那位家庭醫生的話念念不忘:不能喝酒,不能抽菸,晚上十點前必須睡覺。規律精準的生物鐘,健康乏味的生活習慣,活脫脫一佛系中老年男子。
上天賜給他好看的皮囊,為什麼會有一個如此無聊的靈魂?
「也不能說是重大疾病……」她想了幾秒說:「一年前許教授遇到一起意外事故,受了重傷。」
「什麼意外啊?」他吃著剛送來的加班餐,一葷兩素加個湯,米飯有點硬,要不是沒時間做菜,他肯定選擇自己帶飯。
「那時候許教授剛留校任職,還是普通講師,在去年3月16號的晚上,他們師門聚餐,吃完飯後他回了實驗室,因為想看星星就去了實驗室的屋頂,結果風太大,不小心失足墜樓了。」
「看星星?風太大?」顧雲風沒忍住,笑了出來:「這是傳謠還是真事?聽著也太傻了。」
「真事。」文昕肯定地說:「許教授自己說的,還能找到採訪視頻呢。」
「他文藝青年啊?」顧雲風搖了搖頭:「這就是單身狗一個人追求浪漫主義的懲罰,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派來一陣颱風把他刮下去。」
文昕拼命點頭,然後睜大閃閃發亮的雙眼:「顧隊,你怎麼知道許教授單身?」
「因為我單身,所以希望別人也這麼慘。」他開玩笑地說。實際上他是覺得選了個這麼年輕的女孩做自己的私人醫生,如果有女朋友,一定會鬧得雞犬不寧吧。
「墜樓之後受傷嚴重嗎?」顧雲風問。
「挺嚴重的,他從實驗室屋頂摔下去,樓層不高,三層。」
「三層樓的屋頂,相當於四樓了。」
「對,而且運氣也不怎麼好,顱內出血,昏迷不醒,送到醫院沒多久基本停止呼吸,直接被醫生宣布腦死亡。」
聽到「停止呼吸」,「腦死亡」幾個詞顧雲風挺驚愕,這已經嚴重超出他預想的受傷範圍了,扯了扯嘴角難以置信地放下筷子。
「腦死亡不就是真死亡了麼?有心跳無呼吸。」他對自己剛剛開的玩笑感到尷尬:「許教授現在能活蹦亂跳的呆在我們這,是手術後出現了奇蹟?」
「是啊,主治醫師沒有放棄搶救,後來經過二十幾個小時的手術,他恢復了呼吸功能,過了一個星期就醒了。」過去因為腦死亡在黃金二十四小時內搶救成功的人,很大一部分長久地陷入沉睡成了植物人,在確認腦死亡後被搶救過來,又在短時間內清醒的許乘月,可以算是奇蹟中的奇蹟了。
「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文昕側過身小聲在他耳邊說,「這是聽我鑑定科的師姐說的,許教授不是醒來後向警方描述了他墜樓的經過麼,說自己當天聚餐喝多了酒,迷迷糊糊地跑到屋頂看星星一腳踏空,才發生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