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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5:44 作者: 不是風動
    他知道這是別人看來匪夷所思的行為和態度,也是「沒良心」、「不孝順」。

    「沒關係,這次給阿姨的我們一次性補上,等事情忙完,我們去敬城那邊挑個好地方,遷過去。」顧如琢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沒事的,沒有人會怪你。」

    顧如琢聯繫的心理診療師連夜抵達這個城市,為程不遇做脫敏治療。

    這個心理醫生是顧氏御用的專家,業務能力很穩。程不遇和顧如琢掃完墓回去之後,醫生就上門,仔細了解了一下情況。

    「那個劇團還開著是嗎?你介意帶我們去看看嗎?」談完後,醫生溫和地詢問他。

    程不遇的情況特殊,但是治療條件卻比一般人要好的多——一般人要回到創傷場景,基本都很不容易,一個是過去的事情基本都過去了,場景和內容都難以復刻,需要醫生不斷的調整和引導,程不遇這邊,卻是可以直接回到場景中,這就更方便了脫敏治療的結果。

    程不遇點了點頭:「好,可以的。」

    顧如琢也說:「那麼那個地方我讓人先清場吧。昨晚我查了一下,那個劇團還在活動,但是基本活動也不多了。」

    程不遇「嗯」了一聲,面對顧如琢他們兩人凝重的氣氛,他沒有辦法加入,只能儘量的乖,一切都交給他們。

    下午,顧如琢的團隊過去談妥了,那個劇團歸於文化編,現在的場地稍微擴建了一下,做成了當地單位的大劇院,有什麼活動都會過去一起。

    顧如琢是國家一級演員,而且是程方雪嫡系大弟子,正兒八經走的是星傳京劇學院的師承,程方雪老想讓他去當個京劇團藝術總監,提一回顧如琢跑一回,這事就這麼耽擱了。

    他們過來,也算某種意義上的視察和探訪,本來團隊還想給租金,結果這個劇院正好空閒著,乾脆直接給他們用了。

    溪城大劇院,放眼整個小城,也是很漂亮大氣的一棟建築了,前邊是平坦的廣場和湖水走廊。

    那個醫生很溫和:「跟小顧先生和我介紹一下這裡吧。帶我們走走你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一般你會怎麼去找媽媽呢?」

    程不遇說:「好。」

    他小時候也常來這裡找鶴遇,有時候也會跑到後台去看演出。

    「這裡的路是整個溪城最平的。晚上會有人多人過來玩滑輪,滑板,打羽毛球,還有跳廣場舞的。」

    程不遇一邊走,一邊看,現在是大白天,廣場上沒什麼人,有的只是一些放假的小孩子。

    他想了一下,卡了殼:「……再,不知道有什麼可以介紹的了。」

    顧如琢過來牽著他的手,醫生鼓勵他:「知道了,剩下的,我們進去再說,這裡人多呢。」

    因為程不遇不太擅長在陌生人面前放鬆的緣故,很多話題,醫生都交給了顧如琢去問。

    「咱媽以前就在這兒上班嗎?」顧如琢問道,程不遇瞅他,他自覺改口,「我是說,阿姨她以前就在這兒上班嗎?」

    「這裡稍微改了一下,變大了,以前在劇院排練場,這邊是舞台和觀眾席,他們上班的地方在樓上,排練室也是。」

    裡邊的裝潢條件一般,地板還是木的,打了蠟,泛著光滑的暖色,踏上去咯吱咯吱響。

    「有點小。」顧如琢看了一眼,「三百個座位有嗎?」

    「好像沒有,兩百個,不過隔壁還有一個廳。」

    程不遇很熟悉路,帶著他們往前走,步伐很快,甚至有點當導遊的意思。

    醫生叫了一下他:「如果你感覺不舒服,可以稍微慢一點,也沒關係的。」

    程不遇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啊?」

    醫生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提醒你可能的情況。繼續吧。」

    程不遇推開一扇門,往裡看了一眼:「這裡面還和原來差不多。」門牌上貼著的是「化妝準備間」。

    室內靠牆兩排,擺著整整齊齊地化妝鏡和桌椅,角落裡有儲物櫃,早已經換上了別的名字。

    「我媽以前坐這個位置的。」程不遇簡單介紹了一下,又往牆角看了看,在儲物間的牆壁上發現了一隻用鉛筆畫上去的小蝴蝶,「這個,我畫的。」

    顧如琢走過去,輕輕摸了摸那隻小蝴蝶。

    歪歪扭扭的孩童字跡,他碰上去,仿佛能望見當年,一個小男孩握著鉛筆,大眼睛撲閃撲閃,認真細緻地作畫。他身後是人來人往的化妝室,空氣里瀰漫著香粉和香水的味道,衣架被推進來,上邊是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表演服,五光十色,漂亮而璀璨。

    「那天的情況,你能記起來多少,可以跟我們講一講嗎?」醫生單刀直入,問他。

    程不遇想了想,說:「可以。」

    「那天她在排練,因為想要應聘另一個劇組的B角位置,我剛好放了學,她帶我去看。那天是休息日,周圍沒有人,整個劇院裡只有我們兩個。」

    程不遇從休息間,帶著他們走入表演劇場,順著舞台往下跳,來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上。

    他不確定地找了找:「好像……當時應該是在第一排,第一排中間,她喜歡抱我到這個位置上。」

    「那一場曲子……是《回憶》。」

    程不遇在原來的位置上安靜坐下,醫生和顧如琢對視了一眼。

    程不遇整個過程中都很自然,很平靜,平靜得……好像那道創傷沒有存在過,他甚至和別人不一樣,他一點都不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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