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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5:44 作者: 不是風動
    「你說什……」程御望著顧如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程不遇不是自己已經離開了麼!

    更何況,這兩個人什麼時候勾搭上了?顧如琢應該對程不遇恨之入骨才是!

    顧如琢身後,胡輕流等人也已經到了,一眾老輩在門前等著,十幾雙眼睛往這邊看來。

    顧如琢握著程不遇的手腕,體溫微熱,透著一種堅定的力量。

    他很用力,程不遇只有跟著他走。

    他低聲說:「顧如琢,我……」

    「我看到了,剛手機才充上電,我看到你的簡訊了。」

    顧如琢神色如常,把他帶到門邊,從接待處取來一枚白花,給他別在胸前,隨後再將白布系在他額前。

    他的手撫過他的後腦,為他打結,程不遇眼睛半閉,很安靜地任由他動作。

    他睫毛烏黑卷翹,輕輕擦過他的肌膚。

    顧如琢低聲說:「你過會去和何淺他們一起。在裡邊好一些,沒那麼累。」

    他身後,胡輕流踏入門內。

    顧如琢扶著程不遇的肩膀轉過來,對他頷首:「老師,這是我們的關門小師弟。」

    胡輕流點了點頭,視線掃過程不遇的臉——他此前沒有聽說過,北派還有第六個傳人,只聽顧如琢提過一嘴,但今日見到,他就心下瞭然。

    眼前的年輕人樣貌標緻,氣質出眾,他和程方雪年輕時很像,卻多了一份涼薄與柔軟,很乖很安靜。

    胡輕流進來看了看遺體。

    他和程方雪平輩,甚至比他年長,所以只簡單作揖。

    他起身後,北派弟子和程家人起身鞠躬,這是自家人辦喪事的禮數。

    顧如琢攬著程不遇的肩膀,帶著他一起鞠躬。

    所有人都看見了,師兄弟六人,尊師如父,一同戴孝。沒有任何人有疑問,以顧如琢為首,他們就是北派當代名正言順的傳人。

    第38章 剔透

    守靈這件事很耗體力, 第一天前來弔唁的人是最多的,幾乎是絡繹不絕,顧如琢和石亭在外邊迎接, 遇到長輩, 仍然按照規矩下山去接。

    客人來了祭拜之後, 裡邊的人再分茶水或者敬茶、鞠躬致意,隨後由其他工作人員帶去下榻處。

    平常人不會久留等到起靈時, 留下來的都是最重要的親人或者故交好友。

    第一夜,幾乎沒有休息時間。

    靈堂中炭火寂靜,飛灰緩落, 灼得人眼睛發疼。入夜後下起雨來, 一片涼意, 凍得人膝蓋生冷。

    程家那邊, 程馥第一個受不了了,他站起身說:「不行了,我要回酒店先睡一覺。」

    其他程家人沒理他, 但不多時,程御也說:「先去幾個人休息吧,我們輪流守靈。還有兩天呢, 不睡覺,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程家人陸陸續續地散了一些, 只留下幾個人,程不遇的小姑和小叔還留在對面,也都是睜著一雙虛浮紅腫的眼, 神色各異。

    北派這邊, 倒是六個弟子一個不落。

    何淺有嚴重的腰傷,不能久跪也不能久站, 凌晨三點時,石亭帶著外邊的冷風走了進來,告訴他:「老三你回去休息吧,咱們也該輪流睡了。」

    何淺說:「好。」

    ——他也確實撐不住了,一直跪著燒紙,站都站不起來,趙繁扶著他起來,先送他去樓上睡了。

    「你們也休息一下吧,去找點東西吃……這荒郊野外的也沒東西吃,去廚房裡隨便找點什麼東西熱熱吧?」石亭問道。

    他們的早飯是去山下吃的,吃完給程不遇帶了一些。

    石亭雙眼熬得通紅,眼神落到程不遇身上:「你也起來,跟著一起吃點東西吧,墊點肚子。」

    程不遇跪在最里側,脊背筆挺,微微垂眼。和別人一樣,他也一直跪著在燒紙,客人來了就起身一起迎接,一聲不吭的,很乖巧。

    程不遇聽見他在叫他,微微一怔。

    姜風月也小心地說:「……累了就去休息吧,沒事的,這裡有我們守著。」

    程不遇搖搖頭。

    氣氛凝固了一兩秒,隨後石亭說:「……那行吧。你和師哥先守著這裡,我們回頭輪換。」

    他們先走了。

    靈堂一下子空了很多。外邊大雨瓢潑,風長驅直入,吹得外邊的花圈和白幡獵獵作響。

    程不遇抬眼望去,顧如琢還守在外邊。他們二人,一個門外,一個門內,彼此安靜能聽見呼吸聲。

    除此以外,只有紙錢燃燒,靈堂中瀰漫著香灰的味道。

    有人從遠處過來,是一對夫婦。一身黑衣,一身寒涼,在門前收了傘。

    女人望向顧如琢,低聲說:「我們來看看程老師。雖然不算北派人,但我是星傳戲曲院畢業的,程老師在的時候有幸被他指點過。之後在劇團里,也受過程老先生的照拂。」

    顧如琢微微俯身:「請跟我來。」

    他帶著這對夫婦進入靈堂,這對夫婦臉上有著一種平靜的哀傷。

    他們先後拜了拜,隨後站起身來,程不遇跟著起身,對他們微微鞠躬,表示敬謝。

    「你是……」女人望見他的容貌,微微驚訝,「你和程老師年輕時很像,是……」

    「他是我們北派的小師弟,關門弟子,以前不常出現。」顧如琢平靜介紹道。

    「原來如此。」女人若有所思地說道,她一步三回頭,又對著他們的方向說了一聲:「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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