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2023-09-18 23:22:47 作者: 橘子小九
    慕久朝眼底是一片死寂,他緩緩抬起手,覆於她的胸口之上。

    掌心裡的,是一下而又一下的他曾渴望過無數次的柔和而又有力的心跳。

    明明他的這個動作很是越舉、很是曖昧,雖可兩人的臉上皆是沒有半點的情緒起伏。

    林歲是因她現在此刻就是這樣,如同沒有生命的木偶,自也感受不到外界對她所做出的任何行為。

    而慕久朝,在他聽到林歲說的那個字的時候,腦中就滋生出一縷根本不可能的猜測,掌心再感受到她胸腔里的脈脈心跳時,那猜測又如恐懼從他背後湧起,一團一團,將他罩住。

    整整一天,林歲臉上的表情永遠都是那個,不管她做什麼,都在淺笑著。

    就如身體裡被人設下一種程序,而她只會也只能做出這個表情。

    -

    第三日。

    林歲早上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臉上的淺笑終於消散,然而,取而代之是悲憫。

    慕久朝似自嘲道:「林歲,你是在悲憫我嗎?」

    林歲搖頭:「我會陪著你。」

    「陪著我做什麼?」

    慕久朝若有若無地笑笑,兩指捏了捏眉心,他坐在吧檯處,手心裡拿著的一杯涼水。

    他很想像林歲之前的那個樣子,一有不開心或者是精神疲倦時,喝一小點酒,第二天早上起來就能好些,這樣的話,記憶又會回到自己最想要的那個時候。

    可他又想,他曾叫過林歲不要喝,他又還怎能率先食言,就只能以涼水代做。

    林歲站著他的身邊,欲言又止。

    慕久朝拉了她一把,讓她與自己一同坐在吧檯前,他笑笑,「怎麼你今天不問那個問題了?」

    「我了解他的。」林歲左右看了看,坐直身子,是想在他耳邊說話,但他太高,她始終都夠不著。

    慕久朝將就她地微微往她的那個方向側了側身,輕聲說:「你說。」

    「昨晚他回來過的,今天肯定不會回來的,你別怕。」林歲小聲說。

    「我怕什麼?」慕久朝以為林歲說的這句,意思是說他怕封明哲,倏地臉色沉了沉。

    「他老凶的,我也怕。」林歲塌了腰說。

    慕久朝腦中不自覺想起封明哲冷著臉的模樣,再一聽林歲這樣說,低笑出聲,「你不是說和他沒什麼關係嗎?」

    林歲:「他把我送給你,我本來也就和他沒有關係了。」

    「送?」慕久朝兩眼微眯,忽而發現出一個重要的問題,他望著林歲的眼睛,問她:「林歲,我是誰?」

    「什麼?」

    「我的名字?」

    「封明哲。」

    砰的一聲。

    是慕久朝手心裡握著地那杯涼水掉到了地上,水漬漫開,玻璃碎了一地。

    林歲急急蹲下,反應比慕久朝還要快,徒手一塊一塊地撿起地上的碎玻璃渣。

    慕久朝的眼角一下子泛了紅,他用力攥住她的手,將她拉到一旁,自己則轉過身拿過掃帚清掃,再也沒有看過她一眼。

    他自己也說不清,此時的他,究竟是氣自己多一點,還是氣她多一點。

    等到他收拾完,再去看她的時候,卻發現她是無措地站在那裡,視線再往下,是她被他方才捏紅了的手腕,還有一點一點冒出紅色血珠的指尖。

    林歲見他弄完,小心翼翼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慕久朝不答,將視線從她的指尖處別開,反問道:「林歲,你現在是連疼都忘了的嗎?」

    林歲不自覺屏了屏呼吸,將那隻手往身後藏,另一隻手再去小心攥他的袖口,似討好道:「你不要生氣了,我感受不到疼的。」

    慕久朝逼著自己平復下心情,微微俯了俯身,繼續問她方才的那個問題,「林歲,我是誰?」

    「封明哲。」

    慕久朝兀自提了提一側嘴角,他還能說什麼,還能怎麼說。

    林歲還是局促不安的模樣。

    慕久朝拿過藥箱,對著她招了招手,「過來。」

    「什麼?」林歲問。

    「不許動。」慕久朝直接拉過她的那隻手,低著頭,捻出她指腹間藏著地一小塊尖銳玻璃渣,再貼上一張創口貼,動作柔和,宛如在對待一個寶貝。

    「真的,我不疼的。」林歲還在糾結著那個問題。

    「不疼也貼著,長記性。」

    -

    第四日。

    整整一晚,慕久朝始終靜靜地站在窗台處,在等著林歲從房間裡出來。

    他不知道今天她的記憶又從回到哪個時候,他所有的耐心,在這幾日,都盡數被磨破。

    他不止一次的想過,只要林歲還記得他,不管她的記憶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會停留在哪個時候,他會盡力地陪著她去演這一場戲。

    她不過是將從前的記憶和經歷再走一遍,那他便陪著她好了,陪著她,再走一遍。

    但她現在什麼都不再記得,不會再記得他是慕久朝,也不會再記得他是誰,在看向他的時候,只是再看另一個人。

    也許再到有一天等她醒來,她會連自己也徹底忘記。

    恰時,指針指到數字為七的位置。

    林歲從房間裡走出來,這次她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淺笑,也不再是悲憫,而是警惕。

    對周圍的所有事物,都保持著高度地警惕。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