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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2:28 作者: 夢裡閒人
    「不是說是過路的賊嗎?」

    「哪個賊上咱們這兒過路啊?就咱屯子來了個生人誰看不著?」馬五姑撇了撇嘴,「我告訴你們說這事兒是王樹幹的!馬占山知道這事兒。」

    「不能!不能是王樹幹的,那孩子多好啊。」趙五媳婦兒不信,「再說了,村長知道這事兒他替王樹瞞著幹啥啊?」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他跟著高小雲,這都多少年了,啥朱老二啊,那都不知道撿了多少手的破鞋了。」

    「媽呀?還有這事兒?」婦女們眼睛都亮了。

    「咋沒有呢?你們尋思尋思,他多向著王家啊,還幫著發送王德發,就我男人屯子那個五保戶,不就是兩三個人拉著送煉人爐就給煉了嘛!哪像王德發啊!發送的多體面,該有的都有了。」

    「你要這麼說我也覺得是那麼回事兒……你們覺不覺著王樹長得不像王德發?」所謂的謠言就是這麼來的,幾個女人坐一起嘰嘰喳喳地說了起來。

    她們說得正熱鬧,瞧見馬大麗跟王樹一起來了,互相使了個眼色不說了。

    五姑覺得之前保媒在大麗那裡丟了面子,大麗沒有高嫁,反而是下嫁給了朱逸群,她更是覺得她不知好歹。

    心裡對大麗有看法,瞅著大麗就有些皮笑肉不笑,「大麗,帶著你兒子出來洗衣裳啊?」

    「啥兒子?」大麗愣了一下。

    「這不是你兒子嗎?他原來不就是在朱家嗎?為了伺候他爸才回家的,這回他爸沒了,他回朱家不整好嗎?你瞧你多有福也沒大肚子也沒疼啥的,白撿個這麼大的兒子。」

    大麗被這一句話堵住了氣管似的,否認吧,怕傷害到王樹,不否認吧五姑說得真不是啥人話。

    「我不去老師家。」王樹冷淡地說道,「我自己有家。」

    「這孩子,瞎說啥啊!你一個人能過起來家啊?」趙老五媳婦兒說道。

    「我一個人伺候我爸都把家過起來了,現在不用伺候我爸咋不能把家過起來呢?」王樹反問,「人家二道溝的小亮,夾定溝(故意寫錯字的)三瘋子不也都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嗎?」

    這兩個屯子實際都是靠山屯的下屬自然屯,他們的位置比靠山屯更深入山里。

    他這幾句話說得幾個女人沒啥話說了。

    趙老五媳婦兒是個藏不住話的糙人,剛悄悄議論完「馬占山跟高小雲有一腿」「王樹可能是馬占山的兒子」這一話題,她心情正激動呢,聽到這裡別人都沒說啥,她有話說了。

    「馬村長就不管王樹了嗎?現在他爹死了媽也跑了,就領回家去唄,你媽家過那麼好,多雙筷子的事兒。」

    大麗無語了,她沒想到村里人竟然有希望馬占山收養王樹的,她只好說,「我爸他們正在村委會裡討論這件事呢,不會讓王樹沒人管。」

    他們正說著,朱逸群過來了,「王樹!村長叫你。」

    王樹瞅了他一眼,沒有像過去一樣叫他四叔,而是嗯了一聲,端著盆往村委會那裡走。

    「你把盆放下。」大麗把盆搶了下來,「就這幾件衣裳是吧?我幫你洗,保證洗得乾乾淨淨的。」

    王樹也沒有跟她爭,把盆給了她自己跟著朱逸群走了。

    到了村委會馬占山簡單的把「決議」說了。

    王樹瞧著尚老師,「我不跟尚老師搭夥,我自己能過,糧食送我家就行。」

    「糧食可以送你家,你上學期間跟我一起吃飯,晚上我不管你,你回你自己家。」尚老師回答道,「我沒想收養你。」

    王樹瞅著她,「你樂意做我的飯我就吃。」他是絕對不會拒絕別人給他的飯的。

    「你得上學。」

    「我沒錢買書本沒錢交學費。」

    「你幫我伺候莊稼我給你買。」

    王樹眨巴了一下眼睛,尚老師是有編制的老師,雖說有時候會被拖欠工資,但經濟條件也是村裡頭把交椅,聽說在城裡還有子女跟親戚,條件都特別好。

    跟她在一塊兒自己不吃虧。

    「行。」王樹點頭,「等你老了我伺候你。」

    尚老師笑了,「我不用人伺候。」

    朱逸群瞧著他,想起之前他也說等他老了他伺候……這孩子,說他早熟吧,有時候想法特幼稚,說他晚熟吧,他真是小孩長個大人心。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這些人散了,尚老師拉著不怎麼情願的王樹走了,朱逸群知道尚老師指定是迫不及待要開展「折磨」第一步,從裡到外潔癖式大清潔。

    他從村委會出來,到井沿邊找洗衣裳的大麗,大麗坐在石板上把洗衣盆夾在腿中間,用搓衣板搓衣服。

    抬頭看見朱逸群來了不自覺就樂了,「這個王德發還挺捨得給自己買衣裳的,光的確良的襯衫就好幾件。」

    她現在回想起來,依稀能想起來王德發偶爾得了錢,買吃買喝買新衣裳,滿屯子得瑟的樣子。

    這人吧就這麼奇怪,王德發這麼咯應人的一個人,現在死了想起來的都是他的「高光」時刻。

    「人吶各有各的活法。」誰能說王德發的活法不對呢?他跟高小雲啊,不要子女就對了,有錢三天樂,樂呵呵的活一輩子。

    他找了塊石頭坐著,幫著大麗洗衣裳。

    「誒,哪有男人洗衣裳的,讓人看見。」大麗推了他一把。

    「這有啥啊!沒結婚的時候我淨自己洗衣裳,我洗衣裳還乾淨呢。你看看?」朱逸群熟練地往衣服上打著臭胰子,「回頭咱上公社買點兒肥皂去,現在都用肥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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