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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2:28 作者: 夢裡閒人
葛鳳芝拿出舊花樣子,照著花樣子剪了老鼠娶親,老鼠抱桃之類的花樣,貼在燈籠上。
天擦黑了,男人們把燈籠掛在院子裡高高的燈籠杆子上,一點一點兒地拽著繩子把燈籠升了起來。
鍋里的雜麵饅頭蒸熟了,晚上的菜是用燉肉的老湯燉的大骨頭、酸菜、粉條,一家人吃得熱火朝天的。
「媽,是不是明個兒就能吃大米飯了?」馬玉珍摸著圓鼓鼓的肚子說道。
「這頓剛吃完就想下頓!是!能吃大米飯了!」葛鳳芝拍了一下女兒的肚子。
「媽,要是天天過年該多好。」馬玉珍翻過身趴在炕上,看外面的燈籠。
「你是想天天過年嗎?你是想天天吃大米飯!吃肉!」馬宏生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媽!他打我屁股!」
「別惹你妹妹。」葛鳳芝打了一下馬宏生的頭,「去穿衣裳去。」
「嘎哈啊?」
「嘎哈?咱家的燈籠歸你了!燈籠滅了你就得拿下來給點上,換蠟燭!」
馬宏學樂得嘎嘎地,往年這個活計是他的,又冷又麻煩。
吃完了飯,馬占山把卷好的煙揣進兜里幾顆,又塞口袋裡幾塊糖,「我出去溜達溜達。」
「是不是去看小牌啊?」葛鳳芝挑了挑眉。
「我不玩,就看看。」馬占山笑嘻嘻地說道。
平時他這個村長端著架子,是不會輕易跟「老百姓」看小牌的,年前年後,可以松乏松乏。
「個人揣鑰匙,沒人給你留門。」葛鳳芝瞪了他一眼,算是恩准了他出去「玩」。
「媽!給我幾個小洋鞭唄?」
鞭炮是上次去縣城就買好的了,除了過年吃飯的時候要放的大掛鞭、二踢腳,還有一些給孩子們玩的散洋鞭。
「拿十個,不行拿多,拿著點兒香!」過年的時候,葛鳳芝是很寬容的。
「一人拿十個?」馬玉珍笑眯眯說道。
「你倆個一共十個!」葛鳳芝怎麼會留下這麼大的漏洞。
外面零星的鞭炮聲已經響起來了,除了小洋鞭、二踢腳還有砸炮的聲音。
「你們可不行禍害人。」葛鳳芝最後叮囑兩個孩子,「離人家柴火垛遠點兒!不行放人家的茅樓(農村室外廁所)里扔鞭炮!不准炸馬糞!」
「知道了!」馬宏生和馬玉珍兩人拿著鞭炮,一人揣了兩塊糖,笑嘻嘻地出去了。
從他倆的態度來看,葛鳳芝不讓他倆幹的事兒,估計他倆會按照「清單」幹個遍。
沒有闖過禍的童年是不完整的童年。
大麗跟著葛鳳芝收拾完了碗筷收拾屋子,馬宏學坐在炕桌上,借著蠟燭的光學習。
蠟燭是自製的,不是沒味兒的石蠟,動物油脂加松油之類的,燒起來一股味兒。
「媽,來年咱家這兒真能有電?」
「你爸說的,估計有準兒吧。」
「有電可太好了。」
「有電有啥好?按燈收費,比點蠟還貴。」葛鳳芝嘆了口氣。日子眼瞅著是越來越好,這花費咋也越來越大了呢?
她從柜子里拿出好幾雙襪子借著蠟燭補襪子,點著蠟呢,只讓馬宏學一個人學習使她不干點兒活,總覺得虧得慌。
大麗把尚老師給她的書拿了出來,借著燈光看書。
葛鳳芝猛地一抬頭看向外面,「下雪了。」
雪飄飄撒撒落進農家院裡,落在大紅的燈籠上,落在黃色的玉米上,落在紅色的辣椒上。
朱逸群在屋裡轉著圈兒,他感覺不對勁兒,非常的不對勁兒,他以為自己「病」好了,幫助辦婚宴沒事兒,殺雞殺鵝沒事兒,怎麼這幾天就不行了呢?
早晨起來被一聲冷不丁響起的砸炮聲吵醒,他就開始了煩燥。
儘管他拼命告訴自己這是在家裡,仍然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慌。
他眼睛通紅地盯著外面,入夜之後,零碎的鞭炮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偶爾甚至有「木倉」聲。
他抹著額頭上的汗,大冬天的,在屋裡只穿了一件單棉襖,「熱」渾身汗氣騰騰。
他不能再在村子裡呆了。
穿上軍大衣,戴上帽子,他從家裡出來上了山。
不知跑了多遠,終於擺脫了身後的「木倉」聲,他從口袋裡掏出筆記本。
1984年1月31日,位置靠山屯,天氣:陰轉中雪,氣溫:零下二十一度至零下三十二度,你在和平的祖國,你遠離戰場,所有的吵鬧聲都是鞭炮。
他默念著這句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頭卻越來越疼……
第44章
南部山區的密林,炎熱、潮濕,鞋子裡永遠是濕的,各種想像不到的飛蟲日夜侵擾不停,就算是「認識」的動物,在南方雨林的滋養之下,也巨大化得無法辯識。
他背著巨大的水囊在密林深處走著,炊事班的任務是將給養送到分散在貓耳洞中的連隊手中。
說起來國內的人可能無法相信,在雨林中最缺的給養是「水」。
雙方為了潔淨的水源開展無數次的明爭暗鬥。
對炊事班最大的危險不是神出鬼沒的游擊隊和狙擊手而是地雷。
在漫長的邊境線上雙方至少埋下了百萬枚的地雷。
走在他前面的戰友,來自四川農村的小四川忽然停下了腳步……
「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