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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2:28 作者: 夢裡閒人
「就你釀得那玩意兒啊我怕喝了鬧肚子。」就看他髒成這樣,他釀得酒就乾淨不了。
「你不知道,釀酒就不能太乾淨!太乾淨酒不好喝!」王大酒包越說話舌頭越大,「我告你說,人就別結婚!找啥媳婦兒啊!生那麼多囉爛……」
朱逸群把他送回了家,他家的煙囪冒著煙,王花和王樹到底是弄回來了不少柴火,王大酒包也整回來不少苞米秸,家裡總算燒火了,雖說四處漏風屋子賊冷,但好歹凍不死人了。
王樹看著扶自己爸爸回來的朱逸群,「他上哪兒去了?」
「上村長家去了。」
王樹厭惡地看了王大酒包一眼跟著沉默不語的王花把他扶了進去。
比起王樹,王花更沉默,她小小年紀,看眼神兒跟屯子裡的老太太沒什麼區別。
送他回了家之後,朱逸群往自己家走,迎面看見高小雲,「嫂子幹啥去了,這麼晚才回來?」說是晚也沒多晚,看時間也就是不到四點半,冬天天黑得早,這會兒已經黑透了。
「打牌去了。」高小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你來幹啥來了?」
「我把你家掌柜的送回來了。」朱逸群說完就走了,走了一會兒轉過身看著高小雲的背影嘆了口氣。
隔天王草被送回了王家,馬占山還拉了一推車子苞米瓤子給他家,「王花、王樹,以後你們別進山了,家裡沒燒的了就讓我家的柴火剁拉。」
王樹點了點頭,也沒說謝謝把妹妹抱過來扭頭就走,王草在他懷裡轉頭看著馬占山,她沒有像預期中一樣哭鬧,只是一雙大眼睛裡滿滿都是憂愁,伸出小手揮了揮手。
馬占山嘆了口氣,轉身走了,王草這孩子啊,別看小,啥都明白啊。
進山打獵的獵戶回來了,狗拉的爬犁上滿滿的都是剝好初步處理好的皮子和已經凍得梆硬的肉。
照規矩,獵戶們拿出一隻野豬給全村的各家都分了些肉,朱逸群也得著了一塊。
別的肉就是要賣的了,雖說去公社費勁,沿著河道互通的幾個村屯卻是能交流的。
幾個屯子都來了人,各自買了些肉回去,你一塊我一塊的,半天的工夫獵戶們帶回來的肉除了自己留的之外,全賣沒了。
肉不過是小頭,真正貴的是皮子,這次貴价的皮子有四張狐狸皮、五張獐子皮、一張梅花鹿皮、一張馬鹿皮還有二十多張兔皮。
「這山里啊,好東西越來越少了,原來哪回進山都能得著點兒豹皮、虎皮啥的,近幾年連老虎屎都瞧不著了。」馬占海盤腿坐在馬占山家的炕上叨著煙說道。
「你說這山里真沒老虎了?」
「有也跑到深山老林里了,再不然就去老毛子那了。」馬占海說道。
葛鳳芝在廚房忙碌著,馬大麗和馬玉珍打下手,馬宏生燒火,屋裡滿滿都是燒肉的香味兒。
葛鳳芝瞧了瞧天,「大麗,你去大林子家看看他咋還沒來。」
「誒。」馬大麗應了一聲兒,先前馬宏生已經去請過一回朱逸群了,朱逸群在家裡面敲敲打打不知道整啥呢,說等會兒過來。
馬大麗到了朱逸群家裡,只見院子乾乾淨淨的,不要說是雪,就連一根兒草刺兒都沒有,村里人白天都不會鎖院門,她一推果然就推開了,進了院走了會兒到了屋門外輕輕敲了一下,「四哥,你在家呢嗎?我爸叫你喝酒去。」
她一個大姑娘總不好往單身男人的家裡去,因此她可能是村里為數不多的沒去過朱逸群家的人。
她側頭隔著窗戶往裡面看,能看見屋裡乾乾淨淨的,炕上一點兒多餘的東西都沒有,褥子整齊地擺在炕中間,被子疊成了豆腐塊兒,乾淨整齊的像是軍營。
朱逸群應該是在外屋地幹啥呢,聽見聲兒掀開了草帘子開了門,「我還剩點兒活沒幹完,你先進屋等一會兒。」
「我不進去了,你們當兵的都這麼布置屋子?」馬大麗不止沒進去反而退了一步。
「習慣了。」朱逸群說了一句,他也知道屯子裡舌頭底下壓死人,「你等會兒。」他回去拿了東西出來是一個挺新的彈弓。
「你做這個幹啥?」
「給宏生的。」他笑嘻嘻地把彈工揣進了兜里,扭身鎖了門跟她一起出去了。
「你咋啥都會做呢?」
「不會整這些玩意兒,誰跟你玩啊。」他當年能當上全村的孩子王,可不是光憑拳頭硬,兄弟多。
第26章
彼時東北農村甚至是小城鎮家裡來了客人女人孩子是不上桌的,要是馬宏生再大一兩歲可以上桌,目前連他都沒有上桌的資格。
炕桌上滿滿地擺了六樣菜,土豆乾燉山雞、手撕狍子肉、小野豬肉汆酸菜、干炸小魚、農家涼菜、油炸花生米。
酒是馬占山存的山參酒,用細長的瓷白溫酒壺盛著,放進倒滿大茶缸子裡,三個白瓷青花的小酒盅整齊地擺在桌上。
朱逸群來了,先跟坐在炕上的兩位長輩打招呼,「馬大大爺、三叔!」
「大林子過來了!過來坐。」馬占海招呼他過來,「往炕里坐。」
「我坐這兒就行了。」朱逸群一個晚輩是沒有資格並排坐著的,他在側面盤腿坐了下來。
農村有些人家過得粗陋不講究,講究的人家那是極講究的,馬家就是這樣的人家,說起來他們這一支要是在關里,也是宗族族長一脈,後來的馬家人,都是投靠他們過來的,只不過人都逃荒到了東北,家裡的祖墳祠堂全扔了,那些用不著的所謂族規也早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