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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2:28 作者: 夢裡閒人
    「你打孩子幹啥啊,這話也不是孩子到處傳的,我覺得啊這事兒靠譜。」朱大娘屬於那種屯子裡的老娘們傳言說太陽是方的,她非得到外頭瞅一眼,回來很認真地跟家裡人說太陽就是方的那種人。

    朱逸群笑眯眯地聽著,沒深入參與話題,「老七,咱家漁網還在不?」

    「在。」朱逸飛樂呵地說道,「哥,明天咱整魚去啊。」

    「是啊。」

    「那可太好了。」朱逸飛樂壞了,「哥,咱啥時候能再獵一頭野豬啊,過年都沒肉了。」

    「快了。」朱大爺看了看天,「就這天頭山里沒啥吃的,野豬指定下山。」

    「野豬下山倒沒啥,就怕狼也跟著下山。」朱大娘也有些憂心,頭些年生產隊年年組織打獵,山上的野物已經少了很多了,這些年是有幾家老獵戶自發上山,也說獵物沒以前多了,但是山里人對狼的恐懼是深入骨髓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唄,不管是豬來了還是狼來了咱都吃肉。」朱逸飛倒是躍躍欲試。

    「要我說啊,指著野物上門也不是辦法,我瞧著今年家家都有餘糧,來年開春抓點兒豬啊養啊雞啊鴨的多養些。」朱逸群說道。

    「豬咱家暫時養不了,那玩意兒本錢大,又不好伺候,來年是得抓點雞鴨養著了。」朱大爺說道,他說得話基本上就是一錘定音了。

    「來年我抓幾隻豬養著,我在部隊學過。」朱逸群笑著說。

    「行,你先養著,養好了教我們怎麼養。」

    全屯子養豬的今年就三家,大雪封山前全賣了,馬占山家就是其中一家,為了供孩子讀書,他家也是一斤肉沒留,看見朱逸群送來的野味和魚也是很高興的。

    「哥,你今個兒下網去了?」馬宏生開心地說道,完全不知道村里人已經給他定了「娃娃親」。

    「頭晌我們哥四個一起去的。」朱逸群說道,「沒打多少魚,也就夠吃一兩頓的。」

    「有魚就省得上集上買了。」馬占山也挺高興的,「今年過年在你大爺家過啊?」

    「嗯。」朱逸群答應著。

    「肉還是有點兒不夠,過兩天咱們進山找宏生他大爺去。」老獵戶馬占海在一個多月前就帶著兩個兒子跟村裡的獵戶一起進山了,眼看要過年了,馬占山惦記著把他們迎回來。

    「過個年你打算吃多少肉啊。」葛鳳芝正在炕上教王草認字,王草跟換了個孩子似的,臉頰上有肉了,小臉兒紅撲的,臉上也有笑容了。

    馬占山瞧了王草一眼,村裡的風言風語他是清楚的,王大酒包甚至找過他,要一百塊錢把王草賣給他家,是當童養媳還是當丫頭他不管,這人品真是下作。

    可偏偏馬家不能留著王草,說是要一百,誰知道王大酒包沒錢了會不會再來要錢?不給錢他會不會跑到公社去告狀?說馬占山搶他閨女?

    「你別老抱著人家的閨女了,明天咱得把孩子給人家送回去。」

    葛鳳芝一把抱住王草,「送啥送啊!孩子還沒好利索呢!」像是聽明白了馬占山的話,王草低下頭不吱聲兒了。

    「那是人家的孩子,草兒啊,想你媽不?」

    王草的頭低得更深了。

    朱逸群瞧這孩子可憐,摸了摸她的頭髮,「三嬸兒啊,我多句嘴,孩子再好也是人家的。」人吶,有的時候就是命,王草投生到王大酒包家,就是王大酒包家的孩子,王草在馬家享了幾天的福,對她未必好,馬家畢竟不能真養她一輩子,一輩子吃苦不知道甜的味兒,糊裡糊塗的反而「幸福」,知道了正常人家好日子是什麼樣兒,再回自己家……那才叫真苦。

    「唉。」葛鳳芝嘆了口氣。

    「三嬸兒,從根上說想讓王草過得好,得讓王大酒包兩口子正過啊。」

    「來年你還想帶著他倆幹活?」馬占山問他。

    朱逸群搖搖頭,那兩口子添亂是頭一份,幹活都不行,「我的想頭呢,是讓王大酒包把家裡的燒鍋(釀酒作坊)重開起來,我跟他嘮過,他是真懂。」

    「干燒鍋多苦啊,他能幹?」

    「他喝酒不是瞎喝,對酒還真懂,自己釀酒到集上去賣,見著了錢了媳婦兒也高興孩子也高興,慢慢有奔頭了,人也就支愣起來了。」朱逸群觀察過王大酒包,他這人本性還真不壞,清醒的時候甚至是個熱心腸,別看他好吃懶作,讓他幹壞事兒他一沒本事二沒膽兒三還真不是那樣人。

    「到時候再說吧。」馬占山是不信的,干燒鍋一開始是不需要多少本錢,能吃苦就行,自己私釀酒這年月都不需要啥設備,解決了糧食,剩下的事兒就是吃苦了。

    馬大麗在衛生室看完書回來,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就聽見朱逸群說王大酒包,掀開門帘子就看見王草在母親懷裡轉眼淚毫子(眼裡滿是淚珠)。

    「我是王草老師,她跟著我誰也說不出啥來,別管外面有啥風言風語,我就把她留下了。」馬大麗重重地把書放在炕沿上。

    「大麗,養孩子可不是多添雙筷子的事兒。」朱逸群正色道,「再說了,養了她,你家跟王大酒包家,可就真牽扯不清了。」

    他說得話,正是馬占山和葛鳳芝擔心的,王大酒包兩口子他們是真不想多沾染。

    「有啥牽扯不清的,我不信他敢來我家來。」馬大麗冷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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